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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宫娥婢女都笑了,小郡主挥挥手,笑嘻嘻,“你最像。”
小扇笑罢了,才说正事,“瀚海都护府的云家夫人来了,她给您送了六匹瀚海的赤金天马,以及瀚海神武川金凤地三千亩良田。另有金银珠宝数百。”
饶是尊贵如小郡主,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女官谢共秋,都一时惊住了。
姜芙圆接过礼单,看着厚厚一叠,只觉沉重无比,难免好奇发问:“阿娘可知道?”
小扇点点头,“正是王妃娘子叫人拿过来的,也唤您过去一趟,当面致谢。”
姜芙圆既知是阿娘允许的,便也稍稍放下了心,整理了仪容之后,便往正厅里去了。
那一厢正厅里,瀚海云氏的当家娘子微生夫人正与苏盈月交谈,苏盈月问起了云迹星的所在,关切说道,“……自除夕那夜为阿圆守夜以来,就再没见过他,听闻前些日子北狄袭扰,他领兵讨伐时受了伤,如今可好了?”
微生夫人是生的极清冷的长相,皮肤白的像瓷,举手投足就如仕女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她闻言面色微微生变,眉间隐隐有伤恸之色。然而她并没有说什麽,那双蕴含清冷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情来。
“……好些了。”她岔开了话题,语气温和地问起小郡主来,“可还做梦了?身子骨也好些了吧?”
苏盈月点着头说是,把声音也放轻放缓下来,“有瀚海的神将在,岂能不好?只是前阵子肩膀受了箭伤,可把我心疼了。”
微生夫人安慰她道,“孩子的事,无论大小,总是叫应娘的揪心……”
二人正说着,小郡主已然来了,她这是头一回见微生夫人,只觉得她温柔的像一朵云、一片花瓣。
她向微生夫人见礼,微生夫人看着她,那双总是显得忧郁的眼睛益发有些发红,瞧着像是要落泪一般。
姜芙圆有些奇怪,又有些心疼,忐忑着想要开口问的时候,微生夫人却笑了,那笑浅浅的,带着疼惜她的意味。
“……郡主往后啊,一定要一路坦途,无忧无虑,才好叫牵挂你的人放心。”
紫袖红弦
温柔是永恒的利器。
微生夫人就那麽安安静静地看着你说话,眼眸与声音之间,就织起了一张清清透透的细雾,让你也不由主地,把呼吸放轻、放缓,生怕惊动了她的心绪。
小郡主被这样温柔的眼神深望着,有些忐忑、有些无措,不由自主地看向阿娘。
苏盈月知晓微生夫人的性情、为人,向女儿点点头,走过来牵过女儿的手,笑着说道:“在你小的时候,云家姨母很疼爱你,常常会来云中看你。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漂t亮的小衣裳,都是云家姨母送给你的。”
姜芙圆认真地听着,跟着阿娘的脚步落了座,又听阿娘继续说着,“后来云家姨母害了眩晕症,许是颈椎上的毛病?便不能出远门了,不过你冬日里穿的毛料、皮料,可都是云家姨母托人捎过来的——你这回来,坐车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微生夫人笑着摇摇头,经过苏盈月一打岔,她眼底泛起的一层浅雾便慢慢消失了。
“……阿圆封后,是何等的大事,我自然是要亲来一趟的。”她顿了顿,又重新将视线落在了姜芙圆的眼睛上,嗓音和软,哄孩子似的同她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自由,第一要紧的,是要爱惜自己。”
姜芙圆嗯了一声,眼神里有信任,苏盈月听了却又一阵伤心袭来,长长地叹了一息。
“阿圆心善、和气,样样都好,我同她阿爹从她打小就看她眼珠子似的,疼也不疼够,爱也爱不够,不成想忽然就要出嫁,猝不及防的,什麽都来不及教——我的阿圆还什麽都不懂呢。”
阿娘的话叫姜芙圆听的也有些低落,像是感同身受,眼圈一剎那也红了。
“我们阿圆呢,还是个小娘子啊,要那麽懂事做什麽?”微生夫人的话轻轻抚慰过娘俩儿的心,“……阿圆所嫁的那个人,若是贤明君子,必不会慢待阿圆。可万一那人性情暴躁、昏庸无道,那阿圆也不必委屈自己,除了定襄王府以外,瀚海十万鬼方军也是你的仰仗。”
苏盈月万没料到微生夫人会说这般仗义之言,要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微生夫人身为守境瀚海的大都护夫人,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怕是会被怀疑要谋逆造反。
姜芙圆却没想得那麽深远,既听她这般说了,索性把这些时日的所思所想同阿娘和微生夫人一起说了。
“……若是没见过他,说不得我会十二万分抗拒入宫,只是机缘巧合,他竟冒死救了我两次,不管是专程来相看,还是有心同行,至少叫我看到了他的长相、品性、性情。阿娘、姨母,听说女儿的姻缘运会和阿娘一样,我阿爹就是世上顶顶好的夫君,想来我嫁的这个人,也该是位能与我永结同心的良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