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甜蜜在两人之间撩起了势不可挡的火。池援食髓知味而欲罢不能, 他沉浸其中,只想近一步, 再近一步, 将迟骋整个人都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再也不要分开。
正在情浓之时, 迟骋却突然抽身,让这个吻戛然而止在了最浓烈的时刻。
池援意犹未尽,脱口就撒着娇唤了一声:骋哥哥!像极了欲求不满的哀怨和控诉。
这一声骋哥哥,不仅让迟骋愣住了,连池援自己也愣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叫出了这个称呼,仿佛自记忆深处而来,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援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池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自己都被肉麻到了。他不太情愿地又低声叫重复了一遍骋哥哥,然后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就是这样叫你的?
迟骋已经三年多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称呼了。这个肉麻而又亲昵的称呼只有从前池援跟他撒娇的时候才叫过他。
迟骋的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一个叫热泪盈眶的词儿来,他觉得这个词儿用来形容此刻的他,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
是啊,你跟我撒娇的时候,就这样叫我。你想起什么了吗?
池援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只是觉得与迟骋接吻,是一件理所应当的的事情,似乎他们本应就应该如此亲密。
不久之前才向他微微敞开了一条极细微的缝隙的记忆之门,并没有因为这一场亲密接触而再次向他开启,似乎这完全没有有迹可循的规律。
迟骋坦然地笑了笑。他希望池援能够想起他,可万一要是真的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池先生,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我可以追求你吗?
我
池援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相册,画面依然停留在他们将吻未吻的地方。
他对迟骋有着无法控制的渴望,可又始终因为心里缺失的那一块而别扭着,这种割接一般的感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迟骋看见池援有些为难的样子,轻快地笑了笑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将这件事情翻了篇。
池援看着迟骋将带来衣物细软和日用品等全部都归位。这人果然是谋定而后动,准备得这么齐全,这就是铆定了要住进来的节奏啊!
最后被归置的是一套水墨山水图案的双人餐具。这套餐具看上去大气而雅致,池援莫名就觉得它们跟眼前人的气质如此相配。
迟骋成了池援的房客。自此之后,池援吃饭用的碗盘,喝水用的杯子,就都自动换成了迟骋带来的这套成双成对的餐具。
他们每天一起做饭吃,一起收拾碟碗,这让池援明显地体会到了一种一起过日子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他似乎在很久之前,就深切地向往过。
六月见底的时候,他们忙完了毕业前的各项事宜,暑假就轰轰烈烈地到来了。
这些日子里,池援或多或少地回忆起一引起极为细碎的片段,但对于被他忘记了的一整段初恋,这些根本就微不足道。
虽然迟骋说,他们可以重新制造出新的回忆,可是池援并不甘心,那些原本就属于他却被丢失了的过往,一直是他心上耿耿于怀的心病。没有它们,池援始终觉得自己缺了一块,是不完整的。
假期里迟骋手上有一些导师交待的任务,但工作量并不大,没花多长的时间,迟骋就完美地完成了工作。
在迟骋准备回老家料理旧房子拆迁事宜之前,迟骋诚挚地向池援发出了邀请,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池援的主治医生曾经告诉过他,故地重游或许会有助于他想起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但在他再一次遇见迟骋之前,他所接收到了信息,都是他在A市读完了三年高中。
上大学之后,他不止一次地重回母校,却没有哪个地方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的悸动,以至于后来他几乎就相信了,罗源去世之后,他就是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在母校过完了整个高中。那种他曾经刻骨般爱过一个人的感觉,也统统被归于他自作多情的幻觉。
直到他接通了第一通找他租房的电话,因缘巧合最终还是让他遇见了他。
再次回到W市的家,连迟骋都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迟骋和爸爸不在W市的这些日子里,这套房子一直都是方璞他们在打理。除了缺了些人气,屋子里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纤尘不染,四季开了一茬又一茬,地板上,还掉落了几朵没来得及收拾的干花。
几十年的旧房子说拆就要拆了,迟骋摸着一寸寸透着陈旧的墙皮,眼里浸润的水光,连跟在他身后的池援都看得出,他有多深的眷恋与不舍。
池援跟着迟骋在每个房间里都停留了一阵子,最后两人并肩靠着妃榻,在客厅的软垫上坐了下来。
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琴,池援凝视良久,突然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把家里的客厅装成那个样子了。然后他转头认真地对迟骋说,我依稀记得这里,客厅里空缺着的位置,原来是缺了一张琴。你来了,就被填满了。
迟骋的眼里一下子有了光,他捧着池援的脸惊喜地问道:
援儿你记得这里?
池援点了点头。
他到B市的第一年里,就将母亲早些年买下的那套小房子从租户手里收了回来,重新进行了简单的装修。
那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这里的客厅和书房的样子,只是脑海里的场景,有些重叠。
那你再想起其他的什么了吗?
迟骋问出口后,却有些后悔,生怕这样会让池援感到有压力。
池援苦笑了一下。他的脑海里依然是一片大雾蒙蒙,可蒙蒙之中,却又有些模糊的场景浮现出来,就比如这套旧房子外的老街和挂满杏子的杏树林,再比如茫茫大漠。
回来的第一天,两人休整了小半日,晚饭过后,两人懒洋洋地仰躺在客厅的软垫上缓了一阵一,才出了门去教育广场散步。
华灯初上,盛夏的暑气渐渐开始消退,广场上早已经热闹了起来。
广场舞的音乐还在咚咚作响,时不时能看到游离于广场舞大部队之外的老年小团体,有打太极的,有舞剑的,还有甩小龙的孩子们在灯光里穿梭奔跑,笑闹声一阵一阵。
迟骋和池援并肩走在曲曲弯弯的步道上,时不时能看到牵着手的情侣。林子里的大树背后,偶尔能看到夜色掩映下模糊的身影,在浓郁的杏子香味中说着悄悄话。
你以前还爬上这里的梨树摘过青杏子呢!迟骋指着前方的一棵大树让池援看。就是那棵!
池援挠了挠头,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吧!我以前那么傻的吗?
你喝醉了呀!迟骋笑得眉眼弯弯,那时候池援呆萌的样子,他至今记忆尤深。今天要不要再喝点儿?
池援撇着嘴问:你是不是又想忽悠着让我干这种傻事儿?我才不上当呢!
池援虽然嘴上拒绝地十分坚定,可转了个弯儿看见路边的自动售卖里,他转头就扫了两罐啤酒出来。
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边喝边聊,聊他们没有彼此的大学时光。
这三年来,迟骋把自己活成了池援曾经的样子,争着上舞台开屏,就为了那个消失不见的了人,有一天能够看到自己。
而池援却将自己活成了曾经的迟骋,沉浸在自己的怅然若失的世界里枯燥地忙碌,他人的喜乐,纷纷与己无关。
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忙碌着,明明他们曾经相隔得那么近,却还是蹉跎了三年的时光。
广场上热闹的人群终于散尽了,藏在树林里私语的情侣也都回了家。
迟骋将一地的啤酒罐子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拉起已经醉了的池援,晃荡着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