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哥并没有立刻跟进去,而且走到跟前安慰家人道:
骋骋,你们别担心,黎院长是我老师,你爸爸一直定期过来在老师这里复诊,他很清楚你爸爸平常的状况,会没事儿的。
池援连声向齐哥道谢。除了谢谢这两个字,平常伶牙俐齿的他竟然也一时想不到还能说点其他的什么。
迟骋艰难地用口型说了一句:齐哥,谢谢你!虽然没有声音,但齐哥还是看懂了他的唇语。
骋骋,你嗓子怎么了?
迟骋张了张口,犹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无声的回答了一句:我没事。
不会是应激反应了吧?
一声极轻的嘀咕从齐哥齿间嘴里飘出来,齐哥抓了抓后脑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半天憋出了一句话来:
那个你俩在这稍坐一会儿,我进去看看情况如何。
说完,齐哥转身也进了操作间。
池援看着迟骋,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一把将迟骋揽进了怀里。
他虽然对齐哥口中的应激反应并不是太了解,但是从字面上也多少能想得明白,就是人应对外界刺激时产生的各种反应。
细想这一晚迟骋的种种表现,先是出现了过呼吸症状,现在又是因为应激反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心头就像架了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刮着他的心头肉。
他想起初夏的时候,他因为意外地撕了迟妈妈的照片,之后的好几天里,他都没有听到迟骋说过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迟骋心里还有多心痛多难受啊!
他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迟骋的后背,对着迟骋的耳朵一遍一遍地呢喃着:
对不起,骋哥,对不起
迟骋的脖子动了动,动作似乎有些僵硬,他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池援的颈窝里,就像鸵鸟想要把整个脑袋都埋进沙子里一样。
他根本不需要池援向他道歉。如果池援有错,那么他也难逃其咎。这本是他们是惺惺相惜一拍即合的决定,是他们情难自持烈火焚身的放纵,并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可是,造化弄人,命运在如此不恰当的时刻,与他开了一个极度过火的玩笑,一下子就将他推入了两难的深渊。
爸爸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天经地义的选择,可是,池援是他挚爱的恋人,是他心之所向的奔赴。
这本该是他很久以后才需要面对的矛盾与难题,却因为这个过火的玩笑,提前暴露了出来。
他心乱如麻。好在面对如此艰难的境况,池援没有退缩的没有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现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同他一起面对这未知的结果,以及他们必然要面对的暴风骤雨,步履维艰。
只是,即便有池援站在他身边,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今天发生的意外。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面对与化解这个提前暴露的矛盾。
这时,一声门把手被扭动了的咔嚓声在这空寂的楼道里响起,池援被惊了一跳,连忙松开迟骋,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转过了身去。
身后的那扇厚重的大铁门被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带着护士帽的脑袋来,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
病人家属呢?过来帮忙推一下病人呀!
两人连忙奔了过去。迟骋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爸爸,用力地呼喊着,试图喊出一声爸爸来,可是他没能喊出声音来,只有喉咙里摩擦过的气流被拼命地呼出口腔,无力地落在了他替爸爸盖好的被子上。
迟骋眼眶一紧,大颗的泪珠子就跌落下来,吧嗒吧嗒地打在了被子上。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推床从检查室推出来。站在空旷的楼道里,他们突然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了。
迟爸爸一被送进医院,就直接先进了检查室,就好像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可是现在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刚刚进去了的权威白大褂和齐哥也还在里面,没有人告诉他们,接下来他们该做些什么。
正在他们踟蹰不前手足无措的时候,操作间的门开了,权威白大褂最先走了出来,面色略带了几分凝重地朝着迟骋和池援走过来,齐哥紧随其后,手里拿着刚刚打出来的片子。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182章 逃跑
他们一出来, 就朝着站在推床边的迟骋和池援走过来。迟骋看到医生那张有些紧绷的脸,心里猛得一沉,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哪位是病人家属?
迟骋嘴巴开合了一下, 没发出声音来,只得用手指了指自己。但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没有池援开口说话来得好使。
医生, 他是病人家属,您有什么要问的我告诉您。
池援指了指站在身边的迟骋, 说得言辞恳切, 小心翼翼。
白大褂叹了口气, 看着迟骋和池援询问道:你们谁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一听到住院两个字,迟骋和池援不由自主地向前猛扑了一步, 却又在医生严肃的目光中摄住了脚步。
干迟叔叔他怎么样?
权威白大褂的目光在问话问得诚惶诚恐的池援和满眼焦急却一语不发的迟骋身上来回扫了几趟, 他没有直接回答池援的问题, 反而口气并不太和气地问道:
病人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精神刺激?他平常的状态一直保养得很不错的。
很显然, 权威白大褂不仅对迟爸爸的健康状况掌握的很清楚, 也对这个年纪的少年们了解的很透彻。按照他的推测, 迟爸爸十之八九是被儿子气着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默默地垂下来眼皮, 默认了权威白大褂的猜想。
权威白大褂见自己的猜想得以证实,摇着头叹惋道:
唉去办手续吧!不知道地方就让小齐带你们过去。
医生说完, 又安顿还在门里头的人,让他们先送病人去病房。
骋哥, 我去办手续!你守着爸爸。
池援不由分说地接过迟骋手里的证件,跟着齐哥走了。
迟骋看着池援离去的背影, 咬了咬牙关, 将穿在身上的衣服往紧拢了拢。衣服里裹满了池援的气息, 迟骋忍不住朝着池援消失的方向回望了好几眼, 心思沉沉地迈开沉重的双腿,随着先前一起将迟爸爸送进来的医护人员往住院部走去。
迟骋木然地跟着人群,一种浓重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在爸爸遭遇危机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仿佛完全是一个多余的人。
这时,迟骋身边响起了一个有些低沉却很和善的声音。
你迟市长的儿子吧?
迟骋转过头,正对上了黎院长炯炯有神的目光。黎院长见迟骋点了点头,便放缓了脚步,跟前面的人离开了一点距离,这才语重心长的低声对迟骋说道:
孩子,你爸爸长年超负荷工作,心脏并不太好,高血压也有点高,很忌讳强烈的精神刺激。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叛逆冲动有脾气都很正常。但是你爸爸这么一个脾气温和又很讲道理的人,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收收性子,跟爸爸好好说,别激烈对抗,这样对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