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江见戴国超一脸茫然地摇着头,有点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戴国超这会儿醉意深重,脑子处在多次元交混的状态之中,说不定等到他第二天酒醒了,他都不会记得自己的告白了。于是,毛江对着立在几步之外的迟骋和池援招了招手,让他们到跟前来帮自己做个见证。
池援挪着有些机械的脚步,被迟骋牵着走到了毛江和戴国超面前。
毛江第一次说出喜欢戴国超的时候,池援还沉浸在戴国超的精确统计中憋笑憋到内伤,脑子很不上道地以为毛江是在哄戴国超开心。当他见证了稍后毛江极度认真极度郑重的告白时,他才反应过来,毛江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池援震惊了,瞪着两眼半天都合不拢嘴。
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在火锅店前台他不小心割破了戴国超手的时候,毛江会那么震怒,他这才明白过来,那些许多的让他感觉看不懂的事情,那些毛江对戴国超超乎寻常的偏宠,原来也是因为爱。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毛江会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迟骋之前的关系,并且对他们在一起的事实一点儿都不惊讶。
毛江为了确认戴国超到底糊涂到什么程度了,于是指着身边的两个人问他:
国超,这两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认识啊,这我骋哥啊,还有抢我骋哥老婆的池不要脸援。
不是啊戴国超,你跟我有仇啊?我怎么就不要脸了啊?还我抢骋哥老婆!我就是骋哥明媒正娶的老婆我用得着抢吗我?呃啊不对,是明媒正娶的老公呃,也不对啊反正就是老公!
老公个屁!你就是个强盗土匪臭流氓,天天占我骋哥便宜你以我的不知道啊?还以大欺小,还公然勾搭毛江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已经向你道歉了啊!还有啊,我哪里公然勾搭毛江了啊?
还没勾搭呢?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啊?哼,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池援看了一眼自己挪过来之后就随意地搭在了毛江肩头的手,唰地一下收了回去立正姿势站好了,还没挺过一秒钟,就整个人都挂到迟骋的脖子上去了,好像今天晚饭的时候喝的根本不是啤酒,而是软筋散。
鹅滴个神呐,搭一下肩膀都不行啊!这就勾搭上啦?那我勾搭过的人可多了去了。
池援说着,松开迟骋又张开胳臂朝着戴国超勾搭过来。
离我远点!你这个渣男!
池援哪管戴国超的挣扎,揽着戴国超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我这样就渣男了,那你这样随便就被别人勾搭的不也一样嘛?
这能一样吗
好好的表白氛围,莫名其妙地就被戴三岁和池三岁给带歪了。
本来毛江把迟骋和池援叫到跟前,为的是让他们给自己做个见证,免得第二天一早戴国超清过来,选择性地断片儿,自己的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就全化成了戴国超某个记忆次元里的废料无人知晓了。
然而,毛江的想法全盘落空了。戴国超跟池援掐得热火朝天,你一句我一句摆事实讲歪理,有问有答逻辑清晰,态度认真用语文明,堪比一台精彩的对口相声,迟骋和毛江连个嘴都插不进去,根本劝不住。
戴国超这会儿头脑不是挺清楚的吗?怎么滴就听不明白毛江的话呢?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跑偏了,跟毛江一开始的设想差了十万公千里,毛江很郁闷。
迟骋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池援牵过来,捂住了池三岁的嘴。池援嗯嗯着还不肯停嘴,见戴国超还在叭啦个不停,池援伸手掰开迟骋的手,就要继续迎战。
毛江不停地叫着戴国超的名字,好不容易才换得戴国超转过脸看了他一眼。
迟骋见捂嘴都不管用,干脆心一横,四下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而毛江和戴国超也正好将脸转了过去,于是揽着池援的后脑勺一把将他的脸扳向自己,轻风掠过似地吻了一下池援的唇角。
虽然只是那么轻轻地、飞快地一下下,浅尝辄止就迅速离开,但池援还是在那一瞬间被电晕了。那感觉太美妙了,池援只觉得满眼里都是闪光的星星,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戴国超还在说吗?他已经听不见了。他仿佛身处于一片温柔的星空,周身包裹着柔软的云,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自己,还有眼前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恋人。
池援轻轻地捧起迟骋微微发烫的脸,脉脉地注视着他,下一秒,他就朝着迟骋凑了过去,想将刚才未来得及深入探索的事情继续下去。
池援忘记了自己还身在人未散尽的广场,也忘记了他前一秒还在跟戴国超掐得不可开交,忘记了毛江将他和迟骋叫到了他们身边,是要为他的深情表白做个见证。只因为迟骋那浅浅的一吻,池援就晕头转向,飘飘欲仙,忘乎所以了。
戴国超发觉池援没了声音,一转头,就看见他冰雕雪塑一般的发小迟骋,恍然间如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顾一切就那样主动地吻了另一个人,还是那个抢了他老婆本儿的池不要脸援!而池不要脸援居然还想继续对他骋哥下嘴。戴国超感觉自己瞬间被炸了个脑浆崩裂全身骨折。
啊戴国超冲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声大吼,你们,你们你们,你们
面对这样的真实场景,戴国超实在想不出自己该说点什么,太过震惊了,震惊到他的世界就在这一刻崩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人畜勿近冰封雪飘的骋哥会去亲一个大男生?为什么他们看上去像极了一对情侣?为什么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曾经在他的梦里也出现过类似的场景,但眼前的人,却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迟骋,是他觉得怎么着也不应该的人。可是,又他凭什么觉得不应该呢?
戴国超满脑子都是炸着金光的问号,眼前的情景太扎眼,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消化了。难怪,迟骋对于自己弯了的事情接受得那么丝滑
池援被戴国超这一声尖叫拉回了现实当中,他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着瞳孔地震后的已然呆滞了的戴国超,夹杂着些许酒精成分的理智这才回了笼,思维与之前的世界接上了轨。
啊那个你们,继续,继续!
池援尴尬万分地松开迟骋,磕磕巴巴地朝着毛江扬了扬手。尽管他仍然觉得浑身虚浮,但还是给自己鼓了鼓劲站直了身子,将脸别了过去,逃开了戴国超僵直的视线。
还继续个毛线啊!
先前的气氛早已经被破坏得荡然无存了。毛江真后悔自己脑子一抽,非要喊迟骋和池援过来当什么见证人。有人见证了就能让戴国超不断片儿吗?一点儿也不能啊!戴国超忘了就忘了呗,大不了趁着他清醒的时候,再来一次表白。毛江又不是个怂人,也不需要借着今天的这点儿酒来壮胆儿。
本来挺好的一次契机,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却因为自己的一时抽抽全给毁了。毛江看着灵魂都被惊出壳了的戴国超,也不知道该跟戴国超怎么解释,只希望他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还多少能记得一点儿他说过的话。
毛江长叹了一声,看了看迟骋,很无力地说道:咱们回去吧?
迟骋看着还在发呆的戴国超,冲着毛江点了点头。
几个人转身开始往回走,可戴国超却没有跟上来,反而继续往广场里头走去了。
国超,咱们回家啦!你要去哪里啊?
毛江一把拉住拉住了戴国超。
戴国超一边甩着胳臂试图挣脱毛江的手,呜咽了起来。
你们都是骗子,一窝骗子。你们什么都知道,就不告诉我,让我跟个傻子一样,又难过又害怕,我讨厌你们!
国超!
毛江抱住了戴国超,捋着他的后背心疼的解释道:
国超,对不起!我们并没有想要骗你,我们就是怕你知道了接受不了,所以才一直都没有说出来。国超,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没疯,你也没有毛病,所以,你现在还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