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美妙的梦,梦里池援抱着他在月光下的夜空中自由地飞翔着,他们还接了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梦里的感觉特别真实。
他自诩至今未醉过,更没有断过片儿,可这一次,他却真醉了,还醉得不轻。
迟骋正想着,发觉身上被披了一件衣服。
帐篷外天光渐亮,帐篷里还亮着的小夜灯便显得犹为昏暗。迟骋一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池援的脸,在一片昏暗之中,表情有些暧昧不明。
赶紧穿上,别凉着了。余哥说沙漠里日出前后是最冷的时候。
池援还在身后为自己撑着衣服等着他伸胳膊。迟骋想起梦里的情形,突然感觉耳朵有些发烧。他好想问问池援,自己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他最终没有问出来。
他有些心虚地慌忙从池援手中夺过衣服,低声说了句:我自己来吧,你也把衣服穿好,余哥说得没错。
两人各自穿好了衣服。
这会儿,池援正低着头收拾睡袋,他还像是在房间里收拾床铺一般大展拳脚,这让身在空间狭小的帐篷里的他显得格外局促而笨拙。
他偷偷地瞄了迟骋好几眼,他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池援心里七上八下,以至于他反复折腾了好几次,睡袋也被叠得马马虎虎,跟他打开之前的样子完全是两回事。
池援放下睡袋,打开了帐篷的门,一股冷气嗖地一下蹿了进来,迟骋很应景地又打了个喷嚏。
池援讪讪地笑了一下,没话找话地说了句:还真是很冷啊!应该带件轻薄羽绒服还差不多。
迟骋咽了咽口水,想说其实他带了两件轻薄羽绒服的,可是昨晚池援为了带啤酒和零食,最后在取舍的时候,迟骋准备的许多东西最后都被留在了车上。
晨光熹微,沙漠里原来有不少露营的人,都是奔着这壮烈的日出而来。帐篷外面已经人声迭起,距离略有些远,四散传播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便已经显得不那么高亢了。
从帐篷中出来,池援便看到远远的天边晕出了一片火红的霞,瀚海如烟,死寂的沙漠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橙红,仿佛一下子便有了万般生机。
池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仿佛一夜之间,千里漠野到处开遍了万寿菊,无数花朵如同熊熊野火,晨光一点,便已燎原。
池援的心深深地被震撼了,他忘记了周身袭来的清冷,满心的杂念都被这野火焚烧地一干二净了。他兴奋地指着这道沙梁的至高点对着迟骋大喊:
骋哥,我们去前面更高一点的地方吧!
不等迟骋答应,池援就拉起了迟他的手,朝着晨光的方向飞奔起来!
迟骋怔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池援牵着向前跑了起来。
沙漠里行路难,跑步更难,但少年不畏艰难,一路向着至高点飞奔而去。当池援拉着迟骋一鼓作气地到达终点的时候,迟骋已经脸色绯红了。
彤红的太阳正一点一点地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满天的红霞共大漠连成一片,少年的脸上也是一片红霞,轮廓被镀上了闪闪发亮的金光。
迟骋看着身旁激动不已的少年,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池援拉着迟骋在高高地沙梁上坐下来,揽住了他的肩。身下的沙是沁凉的,可少年的心是火热的。这是他第一次看沙漠日出,身边是他深深地喜欢着的人,尽管他还不能确定对方的心意,可他的心里依然是熨帖的满足。
太阳渐渐升高了,天地退去橙红,万物方显本色,沙漠里的清寒似乎也在某一个瞬间退得无影无踪,气温开始攀升,那些激动的人们也都恢复了平静,开始收拾帐篷了。
喂喂
身后有人拉着长调在高声地呼喊。
两人转过头,看见毛江和戴国超正朝着他们一步一弯腰地走过来。戴国超一步三喘,都不防碍他话多如倒豆儿。
迟小爷,果然是你们两个啊!你们昨天居然单独跑去扎营,害得我们一顿好找!老实交待,你俩昨晚都干什么坏事啦?
迟骋一听就觉得这话虚伪得很,真得要找,不就一个电话的事儿吗?倒是池援似乎真被他咋呼到了,连忙起身解释道:
干什么坏事儿啊?我俩就喝了一阵子啤酒,骋哥跟我拼着喝,结果居然喝大了,我可没容易把他拖进帐篷里,真想心一横把他丢外面让他跟刺猬过夜去。
不提刺猬还好,这一提,戴国超小朋友可又来劲了,追着毛江又开始打。
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刺猬晚上会出来溜达吗?哪呢?哪呢?啊?昨找了大半夜,都没见着一只刺猬的影子,你就是看我比你小就知道骗我!
撒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来圆。毛江一边兜着圈儿奔逃一边挖空心思地向戴国超解释,可小朋友哪里肯听,追不上毛江就抓起沙往毛江身上扔,毛江也不恼,任由着戴国超撒野胡闹。
池援将迟骋从沙梁上拉起来,揽着他的肩相依而立,迟骋也没客气,直接把池援当作一堵人墙,将大部□□体的重量都靠在了池援的身上。他感觉有些乏力,不知道是酒没有醒透,还是昨夜没有睡好。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挂着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二人的热闹。
戴国超终于跑不动了,很没形象地往沙坡上一倒,不言不语,只管着喘气儿了。毛江在戴国超身边坐下来,又开始软言软语的笑着哄他了。
很多时候,池援很羡慕毛江和戴国超的相处模式,他们俩,总是一个在闹,一个在笑,吵不散,离不开,虽然戴国超和迟骋才是形影不离了十多年的发小,可池援却觉得,戴国超与毛江之间,才有着更深的割不断的牵绊。
沙漠里游人开始多起来,车多了起来,趁着小长期来沙漠里浪的人原来也不少。
从前在池援的印象当中,沙漠是荒凉、绝望与死亡的代名词,可当他跟着迟骋来过沙漠之后,才发现,造化都是公平的,它赋予了沙漠恐怖,也赋予了它神奇,给了它绝望,也给了它希望。池援心里的希望,便是沙漠里的这一夜之后,疯狂地生长了起来。
戴国超终于被毛江给哄起来了,毛江笑着对几个人说:
走吧,去拆帐篷吧,待回余哥该来接咱们了。
四个人在这里又分成了两队,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从沙梁上往下走的时候,池援尽管还有重重心事,但想到少年的心终于向他敞开了一道门,无论如何,这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他沉浸于自己的欢喜之中,竟没注意到,看似走得缓慢而沉稳的迟骋,其实已经是步履维艰。
眼看着就要走到帐篷边了,迟骋终于撑不住了。池援就在他前方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向着池援伸出手,无力地无力地喊了一声援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到底有没有发出来,便眼前一黑朝前栽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终于补上了,晚安!
第75章 发烧
援儿, 等等我
迟骋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脑海里淌过去的就是这句话。可事实上,他根本没能将这句话说出来。
清晨的阳光将他俩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池援踩着迟骋细细长长的影子,跳过来跳过去, 雀跃着像个小孩。
就在池援踩着迟骋的长腿又一次跨越了迟骋的影子之后,他看见迟骋的影子猛地晃动了一下, 一转头, 就见迟骋的一只手正绵软地垂下去, 双腿像打了结一般绊了一下,整个人便向前栽了过来。
骋哥!
池援吼了一声, 发了疯似地扑了过去, 堪堪赶在迟骋倒地之前接住了他。
骋哥!骋哥你怎么了?
迟骋浑身绵软无力, 即使有池援支撑着他, 他也丝毫没有站立的意识, 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池援没有办法, 便慢慢地将迟骋放下来, 让他平坐在地上。他一手搂着迟骋的肩, 一只手托着他的头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池援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就这样晕了过去,因为太过在乎, 反而紧张到乱了心神,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池援急切地轻拍着迟骋的脸颊, 又摸索着掐了几下人中,连说话声都带上了哭腔。
骋哥你醒醒啊,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