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徐的这番话,池援心里那根原本就紧绷着的弦突然绷的更紧了。按照套路,一句但是之后,才是这次谈话的真正内核所在,必是一个一百八十度极速大反转。虽然未必会是批评,但十有八九对少年们来说不怎么中听。
果然,徐老师一句但是,连脸上的笑容都敛去了一大半。
你们两个形象都如此出众,迟骋同学,一贯与同学们交往不多,与女生更生疏了,就现阶段而言,老师倒是不怎么担心。可池援你就不同了。根据老师这两个星期以来的观察,你和同学们都还挺投缘,大家对你的认可度也很高。而且今天还
徐老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终究跨过了这个话题。
大禹治水亦知,宜疏不宜堵,所以老师必须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一定要好好管理自己的感情,心中要有个度,千万不可放任自流啊。
池援听到这里,心中那根绷着的弦突然就松了,老徐的关注点果然就在这里。
当然,我不是说咱们学校就没有那么多优秀的孩子,我只是想说,天地广阔,当你到达了更大的空间更高的层次,才能遇到更多优秀的人,你才有更多选择的余地。老师深层次的意思你们能明白吗?
徐老师的话说的隐晦,点到为止,他相信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心有灵犀。
明白!明白!二人点头表态。池援瞅了瞅迟骋,又多嘴了一句:
不就是不能谈恋爱嘛!徐老师,我跟那女生,真的什么都没有,就知道个名字而已,我可不是一对护腕就能拐走的那种肤浅随便的人,老师您就放心吧!我已经还给人家了。
池援言辞恳切的跟老师坦白着,徐老师战战兢兢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了。收敛起来的笑容又露出了一点儿。接着,他又拿出一张稿纸,向池援晃了晃说:
池援,这张纸是你同桌写给你的心里话。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放进你的信封吗?
池援一脸茫然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迟骋到底写了什么,才让徐老师专门将这张字条留了出来,作为一个独立话题在这里提出来。
你自己看吧!
池援从徐老师手中接过字条,定睛一看,纸上赫然写着十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用看签名都认得出,这十个字均出自迟骋之手。池援看到字条,情不自禁地就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池援同学:请你闭嘴!迟骋。
这是什么!池援震惊了。他扭头看向迟骋,那人正冰山独坐,一脸冷酷无情。
再回过头,徐老师已经换上了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开始了他悔不当初的自我检讨。
唉,一开始,我还想着迟骋同学平常话实在太少了,有意让你们这两位优秀的少年坐同桌,还以为你们会有共同语言,迟骋也能在你的带动下变得活泼一点,却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的。
徐老师自说自话似地叹了口气。
短短两周,除了高建军同志这种一开口就停不下的老师,其他几位任课老师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应,池援这孩子上课的时候话有点多。连他的语文课上,池援同学都已经坐了三次小圆凳了。徐老师还从来见过班上哪个同学能让小圆凳的如此高频的发挥作用。
强行撬开一个人的嘴让他说话,其实也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看来还是老师考虑欠佳。既然你们相处得并不是多么融洽,老师也不勉强你们了,回去你俩把桌子搬开吧,正好下周换座位了,你们两个还能轮个位置。至于其他的,咱们再行斟酌。
啊?
池援扭头看了迟骋一眼,这时的迟骋脸上也少有的露出了惊讶之色。这结果太过出乎意料。
不是,我们
池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迟骋虽然惊讶,可丝毫没有想要解释一番的意思,池援的心突然一沉,原来,他终究是还被嫌弃了。池援到嘴边的话生生被勒了回去。
好的,老师。
池援响亮的答应了一声,从老师手中接过信封和字条,向老师行了礼之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连看都没再看迟骋一眼。
池援的话像一记闷拳,沉沉地敲在迟骋的心上。迟骋看着池援一转身,脸色便唰地变了。迟骋忙从老师那里拿了自己的信封退出办公室,楼道里人影幢幢,却已不见了池援的身影。迟骋大步向前迈了两步,觉得有些慢,干脆跑了起来。
从徐老师的办公室到他们教室不过二十来米的距离,可迟骋却觉得从没像今天这样遥远过。一贯走路沉稳的他在同学们讶异的目光中奔回教室。
作者有话说:
啊喵~~来撩啊,来认养啊!
第21章 分隔
一进门,迟骋便看见池援搬着自己的课桌,正往后门这边走。池援面色平静,不见喜悲,可眼神相撞的那一刻,迟骋却分明地觉得,池援的眼底情绪汹涌。
迟骋的心猛得被揪了一下,生疼。
池援就在迟骋的注视之下,将桌子在教室北墙的最后一排摆放整齐,坐在了这个新的位置。
迟骋想叫一声池援,想和他说一句,不是他想的那样,可池援却先声夺人,笑着说了一句:这样也挺好啊!
迟骋的喉咙明明很湿润,却仿佛被灌了铅柱一般撑得生疼,疼到感觉正有液体像瀑布一样从喉咙中下坠。他努力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像极了从前被妈妈责骂,委屈到极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池援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秒入学习状态。明明还是那个池援,不过是开始认真学习了,可同学们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哎,迟小爷,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池援怎么一下子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这是准备以后隔海相望?
戴国超从头到尾地看着池援进来,二话不说搬了桌子就走人,连多嘴问一句的机会都没留给戴国超。他心里倍觉奇怪,这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池援的风格啊。
迟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就这样突然失声了。
自习铃声响了。同学们都自觉进入了沉浸式学习状态。
迟骋望着旁边空了的位置,心中空落落的。他微微转头,余光洒在远远的池援身上,他正在伏案疾书,一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样子。也许,就像他说的,这样也挺好,谁也不受打扰,正好落得清静。
迟骋拿出今天的作业开始写。可写着写着,他便走神了,眼睛不自觉地就往教室的北墙那边望去。池援难得的认真,仿佛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过。
迟骋很少像这样没法集中注意力学习。既然状态不好,便也不勉强自己了。迟骋从手机中翻出古诗词赏析的音频课,挂上耳机,趴在桌子便开始闭目养神。他这一趴,就一反常态地趴了整整一节自习课。
课间休息的时候,戴国超和毛江凑到迟骋跟前,看了半天他那张像是真的睡着了的脸,感觉有点不对劲。迟骋很少会像这样睡整整一节自习。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毛江伸出手,用手背贴上迟骋的额头。
迟骋感觉到额头覆了一层凉意,他缓缓地掀起鸦羽一般的睫毛,睁开眼睛抬起头,正对上了二人关切的眼神。
你这是怎么了?
迟骋想说一句没什么,却发不出声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拧着眉摇了摇头。喉咙堵得厉害,像是要将脖子撑裂了一般。他捞过一张草纸,在上面写了一个水字。
毛江见状,忙从桌洞里拿出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迟骋接过水,拧开瓶盖猛灌了好几口,冰水一路从口中流向深腹,在身体里划出一道沁凉的水线。
怎么莫名其妙嗓子不舒服了?不会是着凉了吧?
春天风大,你还是多注意着点儿。
戴国超和毛江各种关怀,可迟骋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