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对于沈嘉玉突然提出的要求虽然稍显意外,但还是迅速答应了下来。
来接应他的车来的很快。
沈嘉玉坐在楼下的客厅,看着对方在屋中将他带来的东西收拾打包好。他依照汪明泽所言,给负责平日在居所中照顾自己的人去了条消息,旋即站起身来,与拎着箱子的管家一同出了门。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此时心情的低落,很贴心地没有试图与他在路途中聊天。
一路死寂。
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回去公司可谓是做梦,好在之前也已经做了相应的转交处理,只把回家后的日子仍当作被圈在汪明泽的羽翼下那般继续便好。不过得益于从对方那里获得来的消息,沈嘉玉这次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没有再对周遭的事情掉以轻心,而是让管家把最近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汇报了过来,免得自己又因为专注于处理身体上的异样,而忽略了一些别的信息。
翁爽那边的情况其实也很简单。
韩家与沈家一向交往甚密,这一代的继承人韩炽跟沈嘉玉关系也还尚可,从小就喜欢追在他后面叫哥。只是前任过世的主母本人虽然十分精明,生下来的儿子却是个不喜欢干正事儿的二世祖,全仗着亲妈本事才能窝在家中混吃混喝。依照两家都不爱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习惯,在几个后代中择优选择后,韩炽被撕掉继承人的头衔也就是近期的事情。
如果翁爽真的爬上了继承人的位置……
沈嘉玉深吸了一口气,疲累地微微闭上了眼睛。
虽然这么想很对不起和他关系不错的韩炽,但如果真让翁爽成了韩家下一任的继承人,那他的处境反而会稍微安全一些才是。毕竟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捏在手中、隐忍不发的王牌才是真正的杀手锏。而他的身体情况,则是一枚远比那些弱点更加恐怖的炸弹,足以让对方捏着他的喉咙,用掌握的这些信息威逼他做出各种不想做的事情。
但也正因为如此,对方便更不可能随便就将如此重要的消息交托出去,仅仅只是为了看他惨遭驱逐、流浪街头的模样。
汪明泽远比他看得透得多,之所以没动对方,想必也是有出于这方面的考量。只不过有些事情让他来处理,和让旁人处理时就会有天差地别的差距——比如他可以轻易地表示出任由别人拿捏的不在意,但汪明泽却不能帮他做下这么轻松的决定,只能迂回地选择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将翁爽从他手下的公司中慢慢连根拔出。
况且……
经由这几日的回忆,沈嘉玉模模糊糊地从记忆中勉强翻出了一丝有关于翁爽的记忆。他只记得大约十多年前,自己去韩家的时候,那会儿韩家的佣人曾经带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孩子,总低着头,不怎么说话。韩炽十分讨厌他,便常常想着法子、变本加厉地欺负对方。有几次他实在看不下去,张口制止了韩炽的行为,丢了瓶药送给了对方,让他去寻个地方自己解决问题。
约莫是知道沈嘉玉不喜欢看这种低俗闹剧,韩炽后来倒是没再在沈嘉玉去韩家的时候在他眼前闹过。再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终于被韩炽给逼的呆不下去了,沈嘉玉只记得在那之后没出半年,就再也没在韩家本家瞧见过对方的身影。
这对沈嘉玉来说,不过是属于过去的、稀疏寻常的一件小事。时隔十数年再次相遇,对方的变化过大,而他难以认出也实属正常。
倒不如说,如果对方感兴趣的只是他的身体,才是他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毕竟对于现在的沈嘉玉来说,他手中有的、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他的身体了。
沈嘉玉打开车门,从车厢内走下来,让管家打了个电话去给对方,叫他喊翁爽来自己家中一趟。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面前,如果就这么一味避让下去,反倒更加容易出现问题。还不如早做准备,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再决定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才好。
管家拿着手机过来,示意坐在沙发上的沈嘉玉接听电话。
沈嘉玉伸手接过,方才拿到耳边,便从话筒的对面听到了属于对方的熟悉嗓音:“沈总不好好在汪家呆着安胎,怎么突然有闲心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来我家一趟。”沈嘉玉淡淡道,“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对方轻笑一声:“有什么事情,不可以电话中说清楚吗?上次汪总威胁我的话,我还记得清楚得很呢。就算沈总有想要出轨的心,我可没有相应的胆子敢爬您的床啊。”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沈嘉玉冷冰冰地说,“过来。”
对方顿了一顿:“……一个小时。”
“三十分钟。”沈嘉玉说,“已经足够你开车往返来回了。”
“沈总,”翁爽又笑了一声,“在你完全反应过来了以后,还真是有够冷酷和不留情面啊。说实话,我有点儿后悔了。那天不应该把你喊出来的,不然汪总怕是没那么快给你交待实情。”
沈嘉玉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能想到对方没说完的后半截话究竟会是些什么,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翁爽登门上访了。
管家把手机取走,问他:“少爷,我还需要在这里待命吗?”
“不用了,等他来了你就走吧。”沈嘉玉轻轻出了口气,“韩炽最近怎么样?”
“处境不太好。”管家回答道,“您也知道,他一贯对子承父业这种事没什么耐心。现在韩夫人去世了,没人帮他撑在后面。最近又和韩董事吵了几架,被韩董事断了经济来源,连门都很少出了。”
“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有。”对方点点头,“不过我帮您拒绝了。”
“做得好。”沈嘉玉揉了揉额角,“以后他要是也打电话过来,先放着,不急着回,就说我忙。”
“是。”
沈嘉玉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才困乏地起了身,去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在仰头吞咽的时候,他听到远远传来了屋门开合的声音,有人穿着拖鞋走了进来,慢吞吞地停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来人轻轻笑了一声,开口道:“沈总今天把我喊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他无动于衷地将那杯水喝完,将玻璃杯放下,微微吐出一口气,道:“你想把韩炽怎么办?”
“怎么办?”对方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笑,“问的这么委婉,我还以为沈总会直接问我到底把韩家的资源拿到手几成呢。果然不愧是有钱人家好好教养出来的少爷,用词真是隐晦。”
“既然你想听,可以,那我明说。”沈嘉玉转过身,淡淡地抬了眼,与他投过来的视线对视上,“那你会告诉我吗,你现在究竟掌握了韩家多少势力?还有,接下来想准备怎么做?”
翁爽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通,道:“沈总这是想起来了?”
“如果你指的是在韩家发生的那些事,我的记忆还没那么差。”
“也对。”翁爽低哂道,“毕竟韩大少不干人事儿的性格,大家都有目共睹。要不是仗着韩夫人难搞,再加上他是明面上的独子,哪能让他嚣张到今天?至于如今失了势,墙倒众人推,也只能说咎由自取罢了。”
沈嘉玉抿着嘴,没有接这句话。
韩炽虽然性格确实有问题,绝对属于上流社会那类烂到骨子里的纨绔子弟,但对沈嘉玉一向不错,俩人关系姑且也能算得上朋友。至少以他的立场来说,他说不出落井下石的话来。
沈韩两家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利益牵扯至深。就算对方已经彻底烂透了,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些问题就轻易地撇开过去的关系。况且对方做的那些事情,并不会影响他应得的那份利益。
最后,他选择打断了对方似乎意犹未尽想要说下去的兴致,冷冷地说:“不要试图绕开话题。”
翁爽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吐出了一个数。
“六成。”
沈嘉玉心里微微一沉。
……六成……
如果对方没有骗他的话,这个数字也就等同是说,距离对方完全踢掉韩炽、爬上继承人的位置,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罢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沈嘉玉攥紧了手,自心底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丝对于未来的恐惧感。
有些事情……或许快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翁爽说:“沈总现在是不是在想我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我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更是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回忆一下过去,想想我到底有没有在你面前说过谎话。”
沈嘉玉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对方确实没有骗过他。因为每当对方需要说谎的时候,都能巧妙地将这个话题岔到一旁。只不过如果按这个标准来计算的话,翁爽的这句话便可以称作为诡辩。
而他并不喜欢这种太擅长用语言玩弄技巧的人。
以前他信任对方,是因为对方作为手下的员工,展现了足以匹配职位的能力。但当这种关系夹杂上肉欲和私人感情,对方的行为足以叫他敬而远之。
“你的目的?”他问。
翁爽从容地微微笑了:“像沈总这样的人,一定没尝试过被人欺凌着长大的滋味儿,所以才能长成现在的样子。但我跟沈总不一样,从小就是被欺负大的,所以我很早就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混的比他们都好,把当初我受过的痛全都狠狠地报复回去。只不过人在地狱里活久了,总也得给自己的人生留点儿希望。”
他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又说:“以前在韩家的时候,我就常常盯着后院的花园看。那里是我没资格去的地方,但是总有很香的味道飘来。春天的时候,就会有来觅食的蝴蝶飞进院子,偶尔会落到我呆着的地方。它们很脆弱,如果不幸遇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没有人去刻意的庇护的话,很容易就被吹折了翅膀,无声地死在雨夜里。但却也异常的美丽,以至于我在捉住它们的时候甚至舍不得下重手,免得摧残了它那么漂亮的翅膀。”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在我无聊的童年里,蝴蝶是唯一陪伴我,没有嫌弃过我的东西。”翁爽说,“现在我长大了,已经不是过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了。所以我决定回来,把曾经陪伴过我的它,关到我给他准备的笼子里。除了我身边之外,他哪里都不可以去。”
沈嘉玉微微咬了牙,低声怒道:“你这个疯子?!”
“对,我确实是个疯子。”翁爽低笑了一声,“谁让沈总这只蝴蝶这么美丽,天天四处招惹、撩拨人心呢。”
沈嘉玉死死抿住了唇。
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后悔了,或许他并不应该将对方找过来,进行这么一场无意义的谈话。
如果仅仅只是肉体上的交换,对他来说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但如果是更深层次的……不,这只能说是来自对方单方面的精神偏执,他断然不可能明知前方有陷阱,还毫无顾忌地跳下去。
“沈总现在一定很后悔吧。”翁爽盯着他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你现在肯定在想,要是当年没有同情过我该多好。又或者说,应该早点认同韩大少爷的想法,坚决地认为我就是一个祸害,把我早日赶尽杀绝才好。”
“……木已成舟。”沈嘉玉打掉了他试图伸过来的手,“我从来不去后悔已经做成了的事情。”
“既然这样……”他凑近过来,嘴角噙着一丝笑,却带着一股危险的味道,“沈总要不要和我试试看?毕竟依照韩沈两家的关系,哪怕我不是你从小玩到大的那个朋友,也总比汪明泽这个对立了很多年的敌人来的强的多吧?你竟然异想天开到企图去依靠他来保住你的地位,还真是有够可笑啊。”
“我可不可笑,与你没有关系。”沈嘉玉冷漠地说,“至少在我这里,他远比你这个人要可信得多。”
翁爽说:“听沈总这意思,是要让我来交一个投名状过来吗?”
沈嘉玉沉默了。
他不想和一个疯子合作,因为这样很容易就会反噬到自己身上。但对方说的问题也的确非常现实,以他的处境,他断不可能去指望已经敌对了多年的汪家,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不知究竟是不是心血来潮,才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的汪明泽身上。而以韩沈两家的关系,如果有对方帮自己的忙。不要说仅仅只是打掩护这种小事,就算是强行提前夺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如果翁爽是韩炽,或许他就会将这件事答应下来。可惜,凡事并没有如果。
看到他的表情,翁爽微微眯起了眸子。他向后退了一点,无不嘲弄地笑了一声,旋即又道:“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只是这投名状的价格可是不低,沈总未必能够要的起。”
“……什么意思?”
“韩大少失势,新的人顶上,那就要开诚布公,把韩家的变动广而告之。”翁爽意有所指地望着他的小腹,“沈总就算再怎么身体抱恙,再怎么商谈要务,依我们两家的关系,你敢直接不来这个宴会吗?那到时候准备怎么办?是打算大着肚子过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怀了汪明泽的孩子吗?”
“……”
“要是沈总乐意赏脸,那我现在就立刻回去。”翁爽道,“不过看样子,沈总应该不太乐意吧。”
沈嘉玉看着他,动了动嘴唇,说:“我今天把你喊过来,只是想让你从此以后都对这件事闭嘴。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一概没有兴趣。”
“但知道这件事情的……”翁爽低哼了一声,“——可不止只有我啊。毕竟和沈总春风一度过的男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啊。”
沈嘉玉拧起了眉头。
翁爽显然不在意他此刻的想法,只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沈嘉玉的眉毛愈拧愈深,连表情也彻底冷了下来。然而对方却视而不见般地转过了身,兀自朝门外走去,对沈嘉玉挥了挥手:“沈总等消息吧。”
旋即,扭头走了出去。
沈嘉玉蹙眉看着他拧开了房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心烦意乱地走回了客厅。他对对方即将要去做的事情隐隐有预感,但却也说不出阻止的话,毕竟那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这件事汪明泽碍于立场下不了手,但是翁爽可以。
果然,所谓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沈嘉玉的手中。只是这一次他了解的途经却不是来自于对方亲口说出,而是在手机推送的社会新闻中意外地发现,曾经在酒店中逼迫过他的其中一人,因为涉嫌犯罪而被人控告,经由系统的审判之后锒铛入狱。
这条消息让他的思绪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紧接着,来自翁爽的电话便打通了过来:“沈总看到消息了吗?”
“看到了。”
对方哂笑道:“既然看到了,那沈总不如评论评论,我这个投名状怎么样?要是觉得满意的话,明晚的晚宴,不如赏个脸来一趟?我一定准备好地方扫榻相迎。”
沈嘉玉心沉了一沉:看来这一趟,就算是他不想走,也必须得硬着头皮过去了。
他沉默地挂断了电话,盯着桌子上被他取出的药剂,微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将它重新收了起来,放弃了准时为自己打药的想法。
这已经是第四针,如果他按照医嘱准时为自己注射。先不说很快就会到来的发情状态,这一针下去,他势必将再也遮不住完全显怀的腹部,就算再如何掩饰也会引得旁人生疑。到时候便不是轻轻松松的一句身体有恙,便能随意敷衍过去的了。
对方简直是算准了来的。
沈嘉玉把针剂重新放回收纳药品的柜子中,回到卧室的时候,却收到了汪明泽给他发来的消息。他打开那条简讯看了一眼,内容也很寻常,只是简单地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又问了问他有没有按时打针。沈嘉玉想到明日晚上的宴会,动作微滞,旋即给对方回复了消息。
“已经打过了。”他疏离地说,“多谢关心。”
他撒了个谎。
对方给他的回复简短而有力:“有麻烦找我。”
“好。”
话虽如此,沈嘉玉并不敢将自己私自延迟了使用的事情告知对方。他只能佯装镇定地接起了晚上对方例行打来的电话问候,然后蜷缩在卧室之中,用私藏的器具为自己舒缓延后使用药剂而带来的本能反应。
仅仅只是硅胶制成的阴茎模型并不如真人那般强健炙热,但对于此时深陷在情欲之中的沈嘉玉却效果显着。他坐在自己的床上,低低哽咽着这根假阴茎置于胯下,凭借着本能茫然地摇摆着臀部,然后被粗长倒勾的肉冠操得穴肉酸软,只能抽搐着瘫倒在床铺上,被假阴茎模拟射出的精液浇得浑身颤抖,喘息着泄出一波波浓稠湿热的淫汁……
沈嘉玉无比悲哀地发现,就算是失去了药剂的催化,他的身体也正在变得淫荡而不自知。他甚至在这场简单的自慰中无可避免地开始想念和汪明泽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怀念从对方喉中隐忍溢出的、让他心头发紧的低沉喘息。还有二人之间过于深入的唇舌交缠,将本应浅尝辄止的一场场性交装饰得分外温柔而缠绵。
……不,不能再这样继续想下去了。
沈嘉玉勉强从欲望中打起精神,收拾好了自己,疲倦地坐上了前往晚宴的车,斜靠在车窗旁小憩。
这场行程并不算长。
当沈嘉玉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时间也不过仅仅只过去了大半小时罢了。他推开车门走下去,发现前来晚宴的人果然如料想般众多。毕竟大家对韩炽的行为素有耳闻,尽管继承人换的仓促,也早早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着宣布后前来道贺结交。不过站在这一片喜庆的氛围里,他却难免产生几分兔死狐悲的心态,忍不住思考如果被换掉的人是自己,他还能否如此平静地站在这里接受旁人的道贺。
答案当然是不能。
这个答案令沈嘉玉心情沉重。他在与熟识的那些人简单地攀谈过后,便借口身体不适退到了一旁。微微发烫的情欲让他的头脑略有昏沉,显然并不适合这等场合下的交集。而旁人见他确实面色难堪,便也理解地表示了符合,催促他赶快去休养生息。至于背后又是如何诋毁,那便不是他能管辖到的事情。
沈嘉玉心事重重地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将手伸到水龙头下,借由涌出的冰冷清水为自己烧昏的神智进行稍许的降温。约莫是旁的人都在忙着与韩家这位新近上任的继承人巴结关系,连生理问题都疏于解决了。洗手间倒是显得十分清净,连一个活人也无,只能听到齐密的水流声,在装修豪华的屋子中静静飘荡。
过了一会儿,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鞋跟扣地的响声,像是有人来了。
沈嘉玉勉强收拢了涣散的神智,微微抬了眼,顺着面前的镜子,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了过去。却从镜中瞧见了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慢慢地从边缘的角落中踱了出来。对方忽地在这里瞧见他,似乎也略有意外,只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平淡地朝他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
“如果我不来,会引人怀疑。”沈嘉玉收回了视线,“你会来这里,才比较少见。”
汪明泽倒是没反驳。他也走进了过来,站在离沈嘉玉隔了一个水池的台子前。他状似随意地将手伸了出来,低头看着流淌出来的水流,说:“都已经谈好合作的事情了,再纠结过去没什么意义。毕竟也得给合作伙伴一个面子不是?”
沈嘉玉拧了眉头,思索了片刻他这番话的意思。旋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合作伙伴,其实指的就是他自己。
他借由商谈合作的事情,偷偷住到了汪明泽给他准备的房子里。而现在一月之期还未到,这个商谈在明面上就还不算结束。
这个用词让他稍觉窘迫地垂下了眼,一言不发地将双手置于水流之中,任由冰冷的水带走他身体过于高昂的热度。
俩人静默地同处在一个房间之中,却再也没开口说上哪怕一句话。
沈嘉玉隐忍地等待着,只等对方离开这个区域之后,便前往休息区去进行短暂的浅眠。翁爽吃力不讨好地向他递来了自己的投名状,接下来势必要取回自己付出的那一部分。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要与对方上床的心理准备,但是在这里突兀地遇到汪明泽,还是让他心中莫名地漏了一拍。
他不想将之前的事情再经历一遍了。那会让他觉得心尖都在隐隐发痛。
沈嘉玉思绪纷乱地出神了片刻。忽然,他感觉自己的面颊一凉,像是谁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他微感不悦地望了过去,却瞧见正是他满心思考着什么时候才会离开的那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慢悠悠地抽离了自己刚作完祟的手,冲他露出了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我看你面色不太对。”他说,“就过来试了一下,沈总应该没生气吧?”
沈嘉玉憋了气,冷下了嗓子:“那你试出来了吗?”
“试出来了。”汪明泽懒洋洋地说,“看来这几天沈总确实没好好休息,都把自己弄到发烧了。怪不得脸色差成了这个样子,果然任你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是不大行。”
沈嘉玉拧着眉瞪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又从外面听到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眼前人扯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挤进了末尾敞开的隔间,眼睁睁看着门锁被对方给反手锁住了,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挤挤攘攘地躲在隔间里,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压着声音道:“……你放开我!”
“嘘。”汪明泽冲他勾了勾唇,扣着他一只手按在门板上,贴着他的耳垂低声道,“要是咱俩就这么衣衫凌乱地走了出去,怕是别人不想误会也得立马想歪了去。沈总就先委屈一会儿,等进来的人都出去了,我立马就把你放开,绝对一秒钟都不多耽误。”
“……”沈嘉玉恼怒地瞪着他,压抑着声线说,“那你就不要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事情。”
“下意识的反应,我也不想的啊。”他靠在沈嘉玉耳边,又低低笑了一声,“况且也不是很让人误会的事情吧。床都上过不止一次了,非要把这盖章成误会,那这误会的范围也有点太大了吧,我觉得还挺冤的。”
沈嘉玉抿了抿唇,偏开头不肯说话了。
汪明泽亲了亲他藏匿在发丝下的雪白耳垂,道:“想我了没?”
沈嘉玉硬梆梆地躲开了,低声说:“没有。”
“不信。”汪明泽道,“你说点儿难听的话,要是能把我气到,那我就信你没想过我。”
沈嘉玉又羞又怒地推了他一下:“……你是小孩子吧?!”
“对,特别小孩子。”他扬着眉头道,“这么多天都没主动理过我,伤透心了。今天你不主动亲我一下,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简单算完。我要缠着你直到宴会结束位置,你都别想一个人出去过你的清闲日子。”
沈嘉玉气闷了半晌,说:“你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耍脾气的么?你就这么闲?”
汪明泽理直气壮道:“连本应比我忙碌得多的沈总都能躲在这里偷闲,我为什么不可以?况且我又不是一个人来的,就算我不在,我带过来的人也能处理剩下的事情。不然养着他们做什么?”
沈嘉玉终于认清了,论嘴皮子上的功夫,自己是一定说不过他的。便干脆闭了嘴,一言不发地坐在汪明泽的腿上,煎熬地等隔间外的人早日离开此地。
偏偏那两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作对似的,不仅没有很快的离开,反而像是为了故意躲开人群一般,在洗手间内卿卿我我地接起了吻。低柔的喘息声和色情的水声隔着薄薄的门板朝俩人藏着的地方飘来,仿佛连空气都被这淫乱的声音给生生烤热了数度。
沈嘉玉僵硬地坐着,感到来自颈后的呼吸似乎也渐渐升高了温度。温热的吐息随着对方的呼吸拂在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滚烫的掌心紧抓着他的手腕,与他的后脊紧紧相贴。他沉默地垂下了眼睫,心脏在这氛围中产生了奇妙的反应,微微地有些发紧。他便只能也攥紧了搭在对方手臂上的手指,死死地抿住了唇。
终于,外面的二人进行到了坦诚相见的阶段。
只听洗手间的门锁被扣死的响声传来,腰带上的金属扣沉闷地坠在了地上。一个人呜呜地呻吟着,低声念叨着“操我”之类的胡言乱语,被另一人推到了洗手池的台子上,粗暴地顶了进去。那人被这一下操得哀哀喘息,哭泣着尖叫了一声,与另一人纠缠在了一起,忘情地交合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淫言秽语从隔间外放荡地传来,沈嘉玉只觉得自己也像是凭空被丢在火堆上炙烤了似的,手心不可避免地渗出了一层薄薄湿汗。汪明泽的下颌贴在他僵滞着的后颈上,与他搭在门板上的右手指节交扣,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声音微哑地道:“……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