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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柔嘉打量她一眼,是完全陌生的面孔,好奇,“你怎见过我?”
她笑,“你是裴青天家里人罢?我瞧着你从他家里出来。”
谢柔嘉一本正经地撒谎,“我是他弟弟。”
众人一听,眼神皆亮了亮,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一人问道:“原来你是他弟弟啊。裴青天平日里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呀?”
谢柔嘉随口道:“没什么爱好,喜欢养乌龟。”
她惊叹,“裴青天爱好竟然如此特别。奴家还以为,向他那样的读书人,必定喜欢读书。”
谢柔嘉道:“他爱的多。”
又有一人问:“公主是不是美若天仙啊,”
谢柔嘉回答,“同我生得差不多。”
那些人闻言,又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美少年。
只见对方皮肤比街口豆腐西施卖的豆花还要白皙,一对眼睛生得跟能勾魂儿似的,还有嘴巴,红艳艳的。
越来越好看。
公主要是长这样,那也是算是美若天仙了。
那些人还想给要再问,谢柔嘉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回头一看,只见一袭绯袍,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正望着她。
正是她们口中的裴青天。
原本正议论纷纷的妇人们皆羞红了脸,各个低下头接着浆洗衣裳。
谢柔嘉起身朝他走去。
近了,裴季泽伸手替她整理衣冠,问:“同她们聊什么聊那么高兴?”
“不过是闲聊几句。”谢柔嘉避开他的手,“怎这时候回来了?”他这段日子,便是再早,也是晚饭时分。
他扶着额头,“有些不舒服,回来休息会儿。”
谢柔嘉这才察觉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赶紧同他回去。
一入屋子,他就躺在榻上。
谢柔嘉见他好似很难受,道:“我去叫人请医师来瞧瞧。”
“无事。”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躺一会儿就好。”
谢柔嘉只好作罢。
许是累极,他很快就睡着。
谢柔嘉抽回自己的手下楼,迎面撞上裴少旻。
他一脸担忧,“阿兄可好些?”
“他睡了。”谢柔嘉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裴少旻思虑片刻,道:“朝廷的赈灾银一直下不来,这些时日虽已经想法子向各地乡绅筹集棉衣,可始终有限,眼下天气越来越冷,昨夜鄂州一受灾较为严重的地方下大雪,一夜过去,冻死十数人。阿兄得知后,今日一整日没有言语,甚至都没怎么用饭。”
谢柔嘉闻言,愣在那儿好久没作声。
她这段日子瞧着整个鄂州城面貌一新,还以为赈灾银早就下来了。
裴少旻见并不似完全不在意兄长,又忍不住道:“阿兄甚至不惜动用了各地去岁还未缴纳上去的税粮。”
“什么!”谢柔嘉大惊。
裴季泽这是疯了吗?
动用税粮乃是大罪,他这是为谋求权力,连命都不要了!
谢柔嘉转头回了二楼,榻上的裴季泽已经醒来,正准备出门去。
谢柔嘉忙拦住他,“这是要去哪儿?”
他道:“我已经好些,我去——”
“你今日哪儿也不许去!”谢柔嘉挡在他面前,“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他垂睫望着她,喉结微微滚动,“殿下,这是在关心我?”
作者有话说:
原本只更新了四千多字,结果修改错别字的时候,不小心复制多了,所以又赶紧补了四千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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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动了胎气◎
谢柔嘉听到裴季泽的话, 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楚。
这些日子他每日忙得脚步离地,莫说关心,连句顺耳的话都不曾说过。如今不过是一句稀疏平常的话, 他竟如此说。
她沉默片刻, 道:“你若是倒下了, 鄂州的百姓怎么办?”
“那柔柔呢,”他追问,“柔柔在心里如何想?”
谢柔嘉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问道:“为何不告诉我, 朝廷的赈灾饷银还未到?”
“便是告诉殿下也于事无补,”他轻轻揉捏着眉心,“只会叫殿下觉得忧心。”
“裴季泽, ”谢柔嘉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当时胁迫我来江南时,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需要利用我的名声来替你在江南站稳脚。眼下,我心甘情愿给你利用, 你为何不用?鄂州若是缺粮, 你告诉我, 若是能抢, 我替你抢来。左右我名声不好, 也不在意再多担一个。”
“可微臣知晓殿下并不是那种人, ”裴季泽伸手将她拉至跟前, “殿下是这世上心底最好的女子。”
“别拿这话糊弄我,”她抽回自己的手, “现在要怎么办?”
“微臣已经在想法子。”他拿来氅衣穿上。
谢柔嘉见他要出门, 拦住他, “都说不许出去!”
“再过几日就是冬至,各地已经陆续开始下雪,我必须要赶在下雪前安置好所有的灾民。否则一场雪过去,不知要埋骨多少人。”已经穿好氅衣的男人嘱咐,“这几日冷就莫要出门去,免得动了胎气。”言罢离了屋子。
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墨色身影消失在月门,谢柔嘉抚摸着根本就不存在的肚子,问:“文鸢,我来时一共带了多少钱?”
文鸢想了想,“五千贯。”
谢柔嘉沉吟片刻,吩咐,“去把阿奴叫来。”
文鸢见她神色严肃,也不多问,即刻去寻阿奴。
半个时辰后,阿奴匆匆赶回来。
谢柔嘉上下打量他一眼,“忙什么去了?”
阿奴道:“去帮着驸马建屋子。”顿了顿,又道:“驸马,极好。”
阿奴虽只是她的部曲,可骨子里野性难驯,甚少这样称赞一个人。
谢柔嘉想了想,吩咐:“去帮我办一件事。”
大忙她帮不上,可小忙,她身为公主,总要帮一帮。
*
鄂州城越来越冷。
裴季泽回来的也越来越晚,甚至有几晚,谢柔嘉根本不知他几时回来。
她倒是经常从河边浆洗衣裳的妇人们听到关于裴季泽的消息,都是他们的裴青天,有多么的厉害,在跟老天爷抢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裴青天,已经好些日子不曾睡过觉,活得比乌龟还要凄凉。
又说,裴青天臂刚来鄂州时憔悴了,回头公主瞧见不晓得多心疼。
她们胡说,公主才不会心疼他,没拿话刺激他,已经是高抬贵手。
她憋着劲儿等困厄过去,好好报仇。
不过这样听一听,倒像是心里有些安慰。
仿佛裴季泽真是无所不能,凭空变出银子来。
*
冬至这一日,就连气候比较暖和的鄂州也飘起雪霰子。
坐在榻上的谢柔嘉望着外头地上白茫茫一片,心想这样冷的天没有棉被御寒,一早醒来,不晓得又要冻死多少人。
她不免有些忧心:“阿奴还未归?”
文鸢摇头。
谢柔嘉还欲说话,突然感到一阵腹痛,顿时疼得直不起腰来。
文鸢见她面色发白,吓得个半死。
好在只是疼一会儿就过去,待谢柔嘉缓和些,她道:“咱们现在就去医馆瞧一瞧。”
谢柔嘉正欲说话,忽闻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片刻的功夫,阿奴入内,一脸喜色,“幸不辱命,已替公主办好了!”
谢柔嘉大喜,“走,去瞧瞧咱们的裴青天!”
*
城外。
裴季泽一脸凝重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几个衙役与医者在临时搭建的棚屋里忙进忙出,不时地抬出一具已经冻得僵硬的尸首来。
一旁的郑远愁云满面,“能筹集的棉被棉衣都已经筹集完了,可还是不够。”朝廷的赈灾银子再不下来,不等饿死,也先冻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