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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画用扇掩面而笑:“她说她是什么官家女。您说说,好端端的大官的女儿,怎么会被卖到这里?”
因子虚眯眼,注意观察着面前的一切。满座的倌儿姐儿都在为知画那句官家女儿捧腹,在他们眼里,官家的小姐怎么会和他们一样流落艳所做一个陪笑的美人?
客人要你浪荡你就必须媚/态横生,要你乖巧你就必须解语识趣……
可化名忍冬的邹念确确实实是个娇生惯养的女人,被忍让着养成的骄纵性子,热烈得就像是灼人的芍药。
以前太子最是纵容她,许沉今也不敢恼她。
如今要她从云端掉到地府,是个人都会疯掉吧。
知画接着往下说:“她那高高在上的气性倒是招客人喜欢,独喜欢她的客人不会再去点别的姑娘,她在这里面不算是生意好的头牌,但也是没人敢欺负,渐渐地她那股傲气也就消了一点,也就没在说什么自己是官家女的混话了,梁家的那公子不是非她不可的性子,来找她的那段时日也没断过来找我。”
“嗷……”因子虚一声气音,眼睛亮得厉害,上下扫搭着知画,眉毛微微一挑,像只酝酿着一肚子脏水的狐狸,伸手在权持季的掌上悄悄一划,写到:她在说谎。
权持季勾唇在因子虚脖子上画了两下:“哪里?”
因子虚写:忍冬比她聪明。
权持季还在玩他的脖子:“什么意思。”
因子虚写:“忍冬聪慧,梁姓公子不贞必定知道,她又孤尘,如何心甘情愿被一只长腿蚂蝗染指。”
原来这哑巴是对忍冬的案子有兴趣。
长腿蚂蝗?
权持季忍俊,自己这小哑巴倒是俏皮:蚂蝗贪欲,又多足多腿,正如这吃里扒外沾花惹草的酒囊饭饱。
忍冬可是上来就称自己为官家女的姑娘,孤高出尘,要能忍了梁家那只白面馒头那倒是奇了。
爱忍冬那副孤高性子的断不喜欢知画的脂粉温柔香,他们仨人纠缠不休一定另有隐情。
权持季把刀把伸到因子虚面前叫他拿着,还是那副逗弄的语气:“那小哑巴你来吧,胡说八道的人就该划烂她的脸。”
因子虚:“……”
他写:“你是想要我在这里混不下去吗?”
权持季无所谓:“你跟了我不就不用担心这里了吗?”
反正……他是个假小倌。
因子虚还写:“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了你?”
权持季的瞳色忽而一深,还沉浸在苦命小倌霸道恩客的戏码中无法自拔:“为什么不跟?”
因子虚忍无可忍,更是存了冒犯权持季的心思,一字一顿地写:“有恩客比你的大。”
想了想,因子虚再添油加醋地把“大”字又写了一遍,半点不怯地看了回去,揣了揣袖子把脖子缩了缩。
权持季倒是看出来了,自己这假小倌儿似乎很享受在艳所里浪荡。
权持季把眼一眯,指节烦躁地扣了扣桌面,脸色一黑,似是在忍受什么大辱,终于把怀里的因子虚放了出去:“是谁?不想跟我走,那是想和哪个骈头走?”
因子虚恍惚:“???”
他想知道权持季能不能好好审。
权持季已经完全无视了吓得哆哆嗦嗦的知画,转而对因子虚咄咄逼人:“那个骈头确定干净吗?你的名分呢?是他叫你呆在这里装成这副鬼样子的吗?他可以向天下人宣布你是他的人吗?”
“他都没本事带你走,只说要你忍,那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权持季冷笑一声:“没有兑现价值的承诺不值一钱,你就继续在这个泥潭里忍着吧,很快你就会发现:只会忍却救不了你的人都是渣滓,就比如许沉今和前太子。”
因子虚身躯突然一僵,莫大的失力感席卷而来,恍惚间又陷入了灰色的回忆。
金碧辉煌的宫殿,带血的手,深深扎入心脏的簪子,还有面如枯稿的前太子。
许沉今怕极了,双手颤得那么厉害,怎么也抹不掉太子脸上的血,他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太医!大医呢?”
回应他的却只有太子逐渐冰冷的尸体,他好像是悟了,撕心裂肺着:“远勋,远勋……你睁开眼好不好?我不逼你了,远勋。”
“什么皇位恩怨通通去死吧,远勋,你别死好不好?”
“太医,太医……”
……
前太子自栽了的那一天,许沉今恍如失了魂一样,走着走着放任自己掉到了莲池里,然后湿着身子独自在太子府榭边亭上呆了一夜。
他想起远勋说过——“将来我必远走高飞,占山为王,养百只肥鸽,种一片莲花,沉今也要同我一起吗?”
自己那时怎么回答的来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