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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四周已经围了一群人,那七八个男女一看情况不对,其中有名中年男子扶着一位老婆婆,站出来对着围观人群解释道:“这是我家侄女,她父母身亡,作为大伯我好心收留她,没想她好吃懒做,还成天欺负弟弟妹妹,今天说了她几句,就跑出来了,惊扰这位大人了,让大家看笑话了。”
“我这孙女就是个懒的,成天不干活,出去招摇,他爹就是为了她干死干活累死的,街坊邻居们都知道。”
老婆婆一手眼泪一手拄着根木头,要不是身旁有人拉住,不得上去狠狠打几下。
“我没有,是你们,看我爹娘没了,要把我卖给张屠户做填房,收了他的银子和肉,我不愿意,你们就打我,不给我饭吃。”
小白莲泪声连连,老婆婆气得挥舞起木头要上前,那妇人更是就着软肉揪了好几下。
“大人,大人求您发发善心,云娘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求——”
一只毛脸突然从初一身侧钻出来,对上小白莲有些肿胀但仍不失清丽的脸蛋,竖着尾巴龇牙咧嘴。
人群突然一片寂静,就连小白莲都愣住了,啥,这是猴子,金毛猴子。
小猴子龇完牙藐视的看了小白莲一脸,又缩了回去,马车里传来唧唧声。
徐瑾拿起一个果子递给刚刚因为马车急停而没吃到的阿乐,掀开一侧车帘子,正好看见白衣姑娘抱着她的马车稳稳不动。
哟,有点意思!
“瞧,居然是个姑娘家,这么多人护着。”
“哪儿来的官家小姐吧,真漂亮,比咱知县大人家的千金还好看。”
云娘一时愣住,马车里的居然是个姑娘,看年纪和她差不多,红玉项圈耀眼夺目,明珠金簪熠熠闪光,粉色衣袖上是深深浅浅的绿色波纹绣线。
为什么,同样是姑娘家,她在地上,那人在车上,视线俯视于下。
“还不走,等着老娘来抬你啊!”
云娘一时不查,被妇人也是她的大伯娘狠狠一拉,松了手整个人朝后摔倒。
钝钝的的疼痛刺醒了云娘,顾不得手心处的流血,云娘右手向后一甩,挣脱了大伯娘的桎梏,爬向马车车窗下。
高良东见状不喜,行走多年,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这一家子未必有嘴上说的那么厚道,但这姑娘看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只能说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姐,我给您做丫鬟,做什么都可以,求您救救我,他们要卖了我!”
高亮东上前几步走到车窗一侧,见徐瑾朝他轻轻摇了下头,而后兴致盎然的低下头看着这朵小白莲。
女要俏,一身孝,这话可说得真好。
这都要卖人的节奏,还有心情在头上插朵小白花,把自个儿收拾的楚楚可怜,不趁着天黑悄悄溜走,偏偏在这闹市上逮到她这辆马车撞上去。
可惜啊,聪明的脑袋不干聪明的事儿,拦错了车,要是个公子哥,今天就是好天气了。
徐瑾自认还是怜香惜玉的,最喜带刺的花儿,这朵白莲花儿哭得蔫不拉几的,若能反手甩上后面几耳光,她还能高看一眼。
“嫁给屠户也挺好的,至少也有肉吃,那张屠户打人吗?”
“不不不”,立马有认识的街坊站了出来说道:“张屠户是个心善的,前面那个生孩子没了,他一人带着孩子又当爹又当娘的,肉价公道,从不缺斤短两,除了长得凶点,喜欢喝点酒,男人谁不喜欢喝酒。”
徐瑾心里暗暗啧了声,看着下面一直嘤嘤哭啼的云娘:“看,那屠户也不错,至少他们没把你卖给一个糟老头子,好好过日子,也是行的。”
“高叔,让人散了,走吧!”说完,徐瑾就又躺回马车里。
如娜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怕小姐又带回一丫头,本来有了初一和阿耐,再来一个,她都要靠边站了。
高良东闻声赶紧让人驱散周围的人群,示意的看了眼那户人家,那大伯娘和另一个年轻媳妇立马上来拖走小白莲。
笑话,那些男人们一看就不好惹,眼里带着凶横,个个身强力壮,和他们县衙的那些软脚虾一比,简直比他们还像官家,谁有胆子敢惹上他们,孰不定是哪个大官家的小姐。
看刚刚那气势,那姿态眼神,真真是贵气。
人群一哄而散,原本止住的人流再次往前,小白莲被那一家子捂住嘴带了回去,街市上一片欣欣向荣,仿佛刚刚那场闹剧不存在一般。
徐瑾舒服的躺回到垫子上,不管那些外人心里怎么想她,她觉得自在才最重要。
“想说什么?”
正低着头的初一对上阿乐的小毛脸,而后看向即使闭着眼睛休憩也能猜到她心里有话要问的小姐。
“小姐,您还记得当年吗,我阿爹要卖了我换粮食,是您买了我。”
初一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才四岁的徐瑾,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大部分都不记得了,童年灰暗的记忆里只剩下那破旧的茅草屋和母亲背着弟弟干活的点滴,还有父亲三天两头的打骂。
直到跟了徐瑾以后,她的记忆里才出现了色彩,吃饱穿暖,识字认药,没有人打她,手上也不会再长冻疮。
“你是想问,我当初买了你,为什么没有买下那人。”
初一迟疑的点点头,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白嫩的双手,如果当时没有小姐,她是不是会被卖进楼子里,因为那儿银子给得多。
初一还记得当初走的时候,母亲流着泪擦干净她的脸蛋,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要听话要勤快要多干活,她催着她赶紧走,是怕她父亲反悔另卖个高价。
突然之间,初一明白了当初母亲流的眼泪,不是因为不爱她了,因为小姐一家是好人,是母亲能找到的最好的买家,所以她当初怨恨母亲同意卖了她,这些年一直不敢回想承认过去,所以是她错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你讨人喜欢。”
救人也是看眼缘的好不好,徐瑾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心够狠才能成事,她有那么多事要做,哪有空天天去盯着谁家要卖女儿,万一是个白眼狼,她还不既亏银子又伤神。
目前能让她操碎心的人除了胖弟还是胖弟,好吧,顾璨也算一个,以后记得一定从他身上讨回来。
她不是菩萨,更不是善人,何况菩萨也管不了天下芸芸众生,何况是她,但要是有谁敢动她的十万大山,她绝对让那人后悔这辈子做人。
顾璨打了几个喷嚏,谁在说他坏话呢,难得他最近乖觉了许多,毕竟是要成亲的人了,他要撑起一个小家,可不能像从前那样天天在外,再说外面有什么意思。
双目紧紧盯着他的疏影院上上下下角角落落,从房梁到地砖,从多宝阁的珍宝到书房里的一支笔,总觉得哪哪都不合心意。
瞧,这儿太秃了,要种些花花草草,那儿可以搭个秋千,哦,还要栽棵桂花树,阿瑾最喜欢了,还能做桂花酿吃,再在树上给丑猴子搭个窝,看他多大方,不和一只丑猴子计较。
顾璨正盯着院子一角,想着要不要再搭个葡萄架子,夏天可以纳凉吃葡萄。
清风刚好从外走进院子里,看到二爷对着一堵白墙在那儿傻笑,那么多年了,二爷终于开窍了,应该不会再带着他们天天儿往酒楼荒山的乱跑了。
“二爷,袁三少爷差人来问,好久没聚聚了,明儿去不去东福楼,新来了个弹小曲儿的,据说弹得甚有”情调。
清风看到二爷回过头的一张冷脸,那剩下二字到了嘴边硬是咽了回去。
“你说,把这石头扔了,要不要挖个池子,养几条鱼。”
清风看着那块据说花了无数银子从苏州搬来的奇石,再看看二爷一脸认真可行的态度,徐姑娘应该不喜欢钓鱼吧,最喜欢捞鱼的是阿乐,二爷这是爱屋及乌了,不嫌弃阿丑了。
“这竹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