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然随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水，顶着烈日弯下腰把那几张传单捡起来，重新放回沉甸甸的袋子里。他深吸了口气，强打着精神向街上路过的寥寥行人继续派发着传单。
沉甸甸的袋子里不晓得装了几百份还是几千份，尽管不停地在发，但显然只是杯水车薪，袋子里的传单根本不见少。
口袋里的手机死命的震动起来，因为之前在医院陪床的习惯，他的手机到现在还是习惯只开着震动。他看了眼来电号码，俊秀的额头拧成一个川字。万般不想接起，但内心的挣扎于事无补，在来电震动停止前，他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安然啊，怎么样啦？下周就到日子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挑衅：“还不上的后果，不用哥哥再给你说一遍了吧？”
父亲住院时铤而走险找地下钱庄借的高利贷，当时贷的也不算多，但经不住利滚利滚雪球，这才一年多，要还的钱已经是当年贷款的两倍。
“冯哥，能不能宽限几天，我马上就凑够了，请……”
“安然呀，你也知道哥哥也是替上面做事的。”
季安然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话筒里的声音不大，但听在耳中却句句诛心：“之前给你支过招，只要你乖乖听话去东升上几天班，别说欠的钱，马上你就能翻身成为小土豪！”
东升是济南出名的夜总会，让他去做什么，目的显而易见。
季安然攥了攥拳头又无力地松开，勉强笑了笑：“哥，你又跟我开玩笑了。我是学生，不能去那工作的。”
“不懂事了是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玩味：“安然，你那三流学校算什么学校？你还当你是在当年的高院里呢？哥哥是看你长得还有点资本，东升最近有个局，是香港过来的富婆，身价都是亿为单位衡量的，这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他轻笑一声，继续施压：“哥哥这是在帮你，虽然说你之前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听说跟个男的不清不楚的。你如果对富婆不感兴趣，东升里也有好这一口的款儿！只要你肯，门路咱们都有！”
焦灼的烈日下，季安然只感觉有股透彻的阴冷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他努力咽了口唾沫，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样：“哥，你不用再说了，我会按时还钱的！”
“………”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随后听着一声长叹：“安然啊，你最好是能按时还上，否则……到时候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那时候给你找的客户，可不一定像现在这样还有的选了，你自己掂量着吧！”
电话随之挂断，屏幕上跟脸贴合的地方留下一大片汗渍。
季安然默默的把手机揣进口袋，脑子里乱哄哄的跟心底一样凌乱。他抬起头盯着头顶的烈日，胸腔里的万般苦楚与委屈只能换成一声叹息。
他想哭，但根本没有时间流泪。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瞎了眼，怎么会着了那个人的魔……
他打起精神想要继续派发传单，正要往前走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瘫倒在地上。
“同学，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