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朝夕相处的人。
韩霜水果发得很快,没几分钟就跑到了约定的地方。他冲着李牧笙笑,问他站在这里晒不晒。
李牧笙觉得他笑得有些傻,而且他很快就要笑不出来。
对不起,韩霜。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你。我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而且之后还是想和你做朋友但他和韩霜都知道,他们做不成朋友了。
韩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质问他:你喜欢的那个人,是秦赋?
心事被突然戳穿,李牧笙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并迅速摇头。韩霜和秦赋不一样,自己的朋友,除了韩霜还有夏晶晶,即便是全都失去了,没有朋友似乎也能活下去。可那个能称为家的地方,只剩下了秦赋一个人,李牧笙不敢想象自己失去秦赋会是什么样。
韩霜似乎跟本没有明白李牧笙的摇头是否认的意思,怒气冲冲地问道:我有哪里比不上秦赋?他就是一个暴发户,能给你什么?!在韩霜这种官二代的眼里,有钱人都是暴发户。
我不是要什么,我只是喜欢而已李牧笙说。他也开始生气,觉得韩霜的话玷污了自己的感情,似乎自己喜欢秦赋,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似的。
韩霜似乎也发觉李牧笙急了,自己反倒不再一副一点就炸的模样,甚至颇有些心平气和:无所谓,反正秦赋有女朋友,而且他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要一起三年,我总有机会追到你。
秦赋同夏晓萱吵了一架。
上次他与夏晓萱出去,只是确定了关系,为了表示友好牵了牵她的手,夏晓萱也显得矜持且害羞。但现在因为运动会的缘故,紧张的高三生涯突然得了闲,他同夏晓萱相处的时间忽然变得漫长又琐碎。
牵过手后,夏晓萱变得贪得无厌,想要同他接吻。或许不能说是夏晓萱贪得无厌,是秦赋的怪癖太令人难以忍受。他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除了朝夕相处的李牧笙,其他人的触碰都令他感到发疯,同夏晓萱牵手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牺牲。
夏晓萱满脸不悦,指着秦赋的鼻子问他到底是不是男人,连和女朋友接吻都不敢。
夏晓萱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自以为最恶毒的侮辱,朝秦赋质问:难道说你是同性恋?
秦赋反驳的话梗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可他确实不是同性恋,他喜欢女生,他只是没有那么喜欢夏晓萱而已。
夏晓萱,分手吧。秦赋说。他答应夏晓萱的告白,一方面是相信了夏晓萱说的,反正两个人高考过后就要劳燕分飞,为什么不能抓住高中最后的几天叛道离经一下。毕竟夏晓萱身边没有比秦赋更帅的男生,秦赋也找不到比夏晓萱更漂亮的女孩子,把这场恋爱当做一段体验,足够作为人生的美好回忆之一。
另一方面则是,他收到了李牧笙的情书,被对方吓到,急于证明自己和李牧笙的正常。
可就在刚刚秦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谈恋爱并不是拉拉手而已,他要接受与另外一个人接吻,甚至做更加过分的事情,他根本做不到。
秦赋陡然想起昨夜,韩霜朝李牧笙告白,他下意识往昨晚同李牧笙吵架的假山方向看过去,结果看到韩霜站在那里,他往前走了走,看到了被韩霜挡住的李牧笙。
秦赋忽然意识到,李牧笙可能答应了韩霜的告白。
想到李牧笙会同韩霜拉手、亲吻,秦赋觉得自己几乎要发疯。
第15章
运动会下午三点就结束了,老师布置完周末作业就宣布了放学,秦赋第一次没有在放学后等李牧笙,直接走出了校门,避开等在校门口来接他们的管家,打车去了市中心。
余信广场二十三层有家叫一盏灯的gay吧,通宵营业,秦赋听班里的女生聊过,他想知道到底什么是同性恋,最快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那里。
秦赋对同性恋本能的厌恶,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去了解那个群体,但李牧笙说自己是,秦赋就想弄明白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是。
一盏灯与它文雅的名字不同,里面音乐声很大,而且灯光很暗,整间酒吧散乱的光凑到一起,可能都拼不出一盏灯。
黑暗赐予了足够的魅惑,青年男人们揭掉为了融入社会被迫戴上的假面,躲入其中。
有人趁着夜色接吻,有人打扮成异性,在舞台中央唱歌,更多的人扬起酒杯在随着歌声摇摆、欢呼。
秦赋不喜欢这种环境,更讨厌舞池里随时随地与陌生人肢体接触的感觉,他躲到吧台的角落,点了一杯酒作为装饰摆在面前,看着不远处一拍即合的陌生男男。
这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
秦赋想。
这也不是那个人该来的地方。
秦赋摸了下酒杯的边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冷峻地看向刚刚交换了一个吻的那一对,他们似乎很钟情彼此,其中一个搂住了另外一个的腰,并贴近耳语。
在这种地方,接吻与交换名片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陌生人初识后的寻常礼节。
韩霜秦赋恨不得把被搂的那个人的名字在齿边嚼碎。
二十四小时前,这个人还在学校里含情脉脉地朝李牧笙告白,二十四小时后,他出现在糜丨乱的酒吧里,同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举止亲昵。
韩霜似乎不太喜欢被人搂住腰,亲昵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韩霜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对方,没入了舞池当中,很快不见了身影。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上一秒在床上,下一秒老死不相往来。
秦赋转身,看见自己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妖艳的男人,令他一阵恶寒。
你可以叫我Buck,0号。男人说。这当然是假名,只敢活跃在暗夜里的人,自然也不敢用真名。
人如其名。虽然秦赋没有弄明白男人说的0号是什么意思,但为了弄明白藏在这间酒吧里的这些人,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没有顺应本心立刻起身走开。
Buck摸了一下自己金色的发梢,朝秦赋笑道:那你愿意请我喝一杯吗?
秦赋没有弄懂Buck的意思,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推了过去:这杯送你,我还是高中生,这杯没有动过。
Buck凑近,也没有嫌弃秦赋,把酒杯拿在手里,却没有真的喝下去:高中生也无所谓,今晚要一起吗?
秦赋皮肤白,长得很阳光,像青春小说里的白T恤体育生,Buck心说自己赚到了。
秦赋摇头:我不是来寻欢的。
Buck点点头,圈子里讲究你情我愿,秦赋拒绝他便不再强求,看着四下那些已经寻觅到今夜的去处的同类们,朝秦赋说:你看起来很迷茫。
我只是在想,你们到底是怎样的人?秦赋问。
Buck神色一滞,片刻后笑道:这个圈子里的人啊,白天是一种人,晚上是另一种人。这里的人,白天可能是老师、高管、学生、工人,他们是别人的儿子、下属甚至可能是父亲、丈夫,但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你现在见到的这些人
秦赋渐渐攥紧了拳头。
同性恋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自私、懦弱、不堪,像阴沟里的老鼠,连光也见不得?
李牧笙以后也会变成这副模样,白天装作正人君子,夜里混迹在声色场所跟着不同的男人回家?
想到这里,秦赋早已攥成拳的双手止不住颤抖,朝着吧台的桌子狠狠砸去。
酒吧里歌声太大,能盖住人世间的喧嚣,自然也能盖住一个少年的愁绪。除了Buck,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吧台的动静。
Buck伸手覆盖住秦赋因为砸到桌面微微泛红的拳头,终究是于心不忍,朝他说:圈子是圈子,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在圈子里。有相恋十多年的神仙眷侣,有已经出柜但不愿意与同类接触选择独善其身的旁观者,也有撕下面具活跃在各种公益和平权组织里的引路人。决定你是谁的,不是社会,也不是圈子,而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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