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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川欺身挨过来,一手撑着课桌,一手按着椅背:“你说你要揍我。”
“……”
俞景川吞咽一下心虚:“我哪知道你到底是哪方的?”
“你方的。”
“……花言巧语你在行。”
五楼陆陆续续有了人,高三三班的学生视线下意识在最后一排看过,那里只有堆积的卷子和待交的作业。
“诶?那是什麽?”
微风轻拂,光影在黑板跳跃、斑驳,将物理旁的两行字映照得像是一曲无声的交响乐——
祝高三顺利!
顾怀川、俞景川。
除了“高三顺利”和“顾怀川”这八个字工整漂亮,余下的“俞景川”可谓像是一堆杂乱无章互相不认识的线条拼凑而成。
有人低念着,又有人高举某样东西,惊讶喊道:“谁给我的糖?”
他们齐刷刷地擡头,又有所思地垂头。
“我这儿也有。”
“我也有。”
他们每个人的课桌上都有一颗白桃味的棒棒糖。
五十个课桌,五十颗糖。
一个男生看着黑板疑惑:“我怎麽感觉‘俞景川’这个名字像是在哪儿见过?”
“‘顾怀川’也是啊,好像在哪儿瞄见过。”
“哦!我想起来了——学校荣誉栏,17届优秀学生展览!他们俩的成绩单就贴在最上面,好像是咱班班主任贴的,没让人取下来。”
“你说张老师啊?”
“对啊,张老师每次开班会的时候都会提两嘴,说他们两个是她带过的两个最,一个最省心的,一个最不省心的。”
“不会吧?谁不省心?都进荣誉栏了,成绩能差哪儿去?”
“我哪知道?八年前我才多少岁?”
热热闹闹的谈论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响,张彩霞走进教室,看到每个人嘴里几乎包着糖,刚想说什麽,瞥见黑板。
学生们还在想着怎麽解决嘴里的东西,以免被拎出去罚站,张老师立在讲台侧边迟迟没有动,像是被什麽定格住。
不明白情况,大家面面相觑。
只见平时严格的班主任惶然走了出去,站在走廊,张望着脑袋,没找到,然后擡手捂住了眼睛。
这是怎麽了?
“女侠!”
张彩霞愣住,迟疑着擡开手,低头望下去。
俞景川和顾怀川站在花坛,其中那个戴帽子的拼命招手,不管不顾地喊:
“我们回来啦!”
张彩霞欲言又止,她望着俞景川,也看着站在他旁边微笑的顾怀川。
听见动静,一颗饱满的地中海从二楼露出来:“哪个班的在大喊大叫?信不信我给你记大过写两千字检讨......”他声音越来越低,大脑空白几秒,“俞景川?顾怀川!”
“铁头好呀~”
刘大春拉着脸:“好什麽好?你给我等着,我这次绝对拧你耳朵,气死我了,这麽多年也不回来看一眼。”
俞景川做了鬼脸,笑着拽起顾怀川就跑,就像是在逃课,后方就是抓他们的年级主任。
有学生好奇地探头,比起楼下发生了什麽,他们更诧异的是,那个时常板脸冷血无情的班主任热了眼眶,一滴一滴砸着眼泪。
她该是开心的。
她的两孩子终于回来了。
昏黄的夕阳包裹着二中,身影摇动安静的叶子,两个少年放肆着奔跑,呼呼的冷风变得跟那时一样燥热。
俞景川在急速中回头,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
“顾怀川,你有没有觉着,我们好像回到了当年的夏天!”
他放肆张扬地笑,眼睛清澈明亮,“不管前路困难重重,管他妈的,走就完事了!”
顾怀川反扣住他的手,嘴角揉开弧度:“这次,我找到你了。”
彼时他们奔跑在二中,走在回忆,心向未来。
课桌泛黄的纸上书写着少年轻狂,昭示着他们——
青春熠熠生辉,未来光明璀璨。
第 95 章
俞景川问的一句话,让本沉灰的记忆活跃回梦里。
在江城的这些年,顾怀川有时候感觉自己是人,有时候感觉自己不太像是人,像个需要不断运转的机器。
大二的这年,他立在公交站台,看着雨滴砸落地面成了水花。
撑着伞路过的人不小心撞在他肩膀,顾怀川踉跄了两下,勉强站住。
“对不起啊,没事吧?”
顾怀川摇摇头,没说话。
江城的很多公交站都没有座位,他站了一会儿,拎起挂在手指上的冰粉,揭开盖子,用勺子在里面搅拌了几下,送入嘴里。
甜糯的红豆裹挟着白桃的清香。
他不知道在想什麽,默默抿了下嘴唇,然后喂下第二口,第三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