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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暑假常来这家网吧接代打,老板都与他相熟,见是他进来,直接了当地说:“老位置,给你留着的。”
“谢了。”
“还是包夜?”
许彦点了点头,径直走向网吧最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这学期的学杂费还差300。
他知道他名义上的爸爸许国栋是不会给他交任何学费的,从他初三开始就这样了,一到要将钱花在他身上的时候便各种敷衍地应付他和他妈。
关键他妈还真信了。
或许也知道有问题,但他妈妈不会说的,和和美美的一家人重要还是许彦一个人重要,他妈妈自然会选择一家人。
其实凑够学费也不难,许彦暑假接了半个月代打就凑够了,只是……他没想到到了高二进了火箭班,还要交该死的资料打印费。
许彦接单一直接到晚上十点半,才堪堪在教务处缴费系统关闭前凑齐了剩下的学费。
好累,肩膀和手的酸胀感让许彦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仰头朝电竞椅的后背靠了靠,伸手打开了手机。
【老妈】:今晚又不回来?
【老妈】:算了,随便你怎麽样。死在外面都成。
紧接着就是100元的微信转账。
许彦看见转账有些愣住了,原来他妈还是记挂他的。
正犹豫收不收,下一条信息却让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起来。
【老妈】:这个月生活费,别到时候说我和你爸不养你。
他从来没这麽说过,为什麽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要推在他的身上。
在昏暗的网吧灯光下,许彦有些压抑地喘不过来气,就连起身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他踉跄地走到厕所,想顺带洗一把脸,却没想到洗手台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彦一时觉得有些恍惚,他瞧着这人怎麽那麽像……季燃呢?
不会吧,学霸怎麽会进黑吧?
“季燃?”许彦试探性的问道。
只见眼前这人一下侧过了身子,眼神阴鸷的盯着许彦。
真是季燃。
他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眼尾处泛着些红,好似才哭过似的,苍白的肌肤下有若隐若现的青筋浮现,毫无气色的嘴唇轻微翕动,许彦听见了一声用尽全力的:“滚。”
季燃的周遭的气场都格外锋利,他好像一个刺猬全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
许彦有些愣住了,视线缓缓朝季燃撩起校服的左手臂移去。
大大小小,有深有浅的割痕映入眼帘,还有一条才割的刀伤格外明显,血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不是,谁家好人搁网吧厕所玩自残啊?
许彦秉承着不给自己惹麻烦的原则,转身就走,却在一只脚刚踏出厕所的瞬间收了回来,转身拉起季燃的手就走。
“你自残可以,但别在这儿。”许彦微叹一口气,“这老板跟我挺熟,我可不想让他吃什麽乱七八糟的官司。”
季燃呆呆地被许彦拉着朝网吧外走去,他有些不明白,为什麽自己自从开学到现在,好像无论待在哪儿都能遇到许彦,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本寂静的世界会变得那麽吵。
连带着色彩好像也跟着丰富了起来。
就连之前一直觉得是灰白色的路灯,也就此变成了温暖的橙黄色。
好奇怪。
“我说你,有什麽是过不去的呢?”许彦越想越郁闷,拉着季燃的手不停的追问。
“因为钱?还是因为别的什麽?”
问完许彦才觉得自己多嘴,他这样问太没有边界感了。
季燃低着头,沉默不语。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许彦指了指马路对面亮着微弱光芒的诊所,笑了笑,“还好我没记错路,我带你去那个诊所包扎一下。”
季燃其实想说不用,他一直以来就没包扎过,晾在那里过几天就好了。
他喜欢看着伤口不断愈合再揭开的过程,这几年他一直重複地干这件事,他爸爸从未发现。
但他还是跟着许彦进了诊所。
许彦一进门就像个自然熟,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诊所的老板娘心花怒放,笑着对季燃说:“你把你袖子撩起来,我瞧瞧。”
其实伤口不深,只是刚开始看起来骇人,现在看,血早就已经凝固住了。
“哎呀,小伤小伤,我给它消个毒就成,这点儿小伤说得我以为多大的口子呢。”老板娘笑着从药房柜子里拿出了消毒的东西。
酒精喷下去的瞬间,伤口处传来的刺痛其实没有很疼,但季燃擡眸看见许彦偏过头不敢看的样子,突然想逗一逗他。
“嘶—”季燃突然倒抽了口凉气,许彦立马偏过头,担心道:“是不是很疼,姐,你麻烦轻一点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