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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祺并没有想到“门当户对”的层面,也确实不是吃醋。蒋洛盟后面分析开解的那一大堆,贺祺都没听进去。

贺祺只是捕捉到了一个信息——蒋洛盟是可以喜欢女人的。

这个认识让贺祺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是担心蒋洛盟之后会离开他,找某家的千金小姐组建家庭;贺祺只是忽然意识到,蒋洛盟和他不一样。蒋洛盟没必要做让他这么辛苦的选择。

贺祺并不觉得,作为爱人,自己的“不可替代性”有多强。蒋洛盟总能在其他人身上找到吸引他的地方,然后再如他所言,去“培养”一段更完美的爱情。

在目前的社会里,一个喜欢同性的男人会受到多少限制,应对多少“麻烦”;贺祺在这十年里深有体会。

蒋洛盟不是跟他一样没有选择的,蒋洛盟明明可以有更轻松、更光明幸福的未来。贺祺不想做那个恶人,拖着蒋洛盟一起堕入深渊,在生活的泥泞中痛苦挣扎。

蒋洛盟浑然不知贺祺的心绪,讲话讲累了,双臂交叠着压在车窗窗框上,看着窗外的树木和海面。

远处海天相接,云水苍茫。吹进车子的风里带着海的湿凉。

贺祺手里握着方向盘,怔怔地看着前方。

想起记忆中洛今羽的点点滴滴,贺祺很惭愧。他不想已经离世的洛今羽心疼,更不想让那些曾经折磨自己的情况再次出现,再折磨蒋洛盟一遍。

贺祺不再是18岁时那个天真热烈的孩子,只一门心思地想让他爱的人也爱他。28岁的贺祺见过了更广阔的世界,经历了更艰险的生活;他明白了爱不是满足自己,而是祝福对方。

贺祺希望蒋洛盟可以开心、幸福。就像洛今羽的希望一样。

这种希望如此简单,如此艰难。

第59章 (十九)无法拒绝

贺祺决定终止这个错误。

Mena的项目渐渐走上正轨,追究责任的部分已经结束,贺祺没有把蒋洛盟的参与透露给任何人。

但蒋洛盟也并没有觉得贺祺“原谅”了他。

贺祺的坚定是向内的,他一旦认准了某一件事,就会心无旁骛地埋头去做,从不跟别人解释。

贺祺刻意避免了跟蒋洛盟正面冲突,他不想事情那么难堪地收场。

成年人之间,社交温度的变化是很直观的;没必要像小孩子一样朝对方大喊“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或者“我要跟你绝交”这种话。

蒋洛盟问贺祺什么时候有空,他把他的衣服放几件到贺祺家里。贺祺说不用了,反正最近项目在忙,也没时间做那些事。

中午lunch break,蒋洛盟想问贺祺要不要一起吃饭;话没出口就见贺祺走出办公室,跟三组和五组的几个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去吃新开的炸鸡店。

一个产业会议给蒋洛盟发了邀请函,请Swipe分享一些业务流程管理的方法。蒋洛盟邀贺祺跟他一起去,贺祺说关雨欣的新项目最近很关键,小关说话分量不够,谈判需要他撑场,腾不出时间,让蒋洛盟找别人。

蒋洛盟心想,就算确实有事忙,那晚上下了班总可以一起吃饭吧?

但贺祺早已约好了自己手里的核心客户,订好了客户喜欢的饭店,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趁着年底将至时联络感情。

三番五次下来,蒋洛盟没办法当这只是特殊况。

一周后的晚上,贺祺去跟客户吃晚饭,晚上将近十点钟回到家,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贺祺拍亮了声控灯,蒋洛盟的脸瞬间清晰起来。

“贺祺,你为什么要躲我?”

贺祺没有即刻回答,走过来用钥匙开门,低着头语气随意地说:“我没躲你啊。”

贺祺把门打开了,蒋洛盟跟在贺祺身后进来,忿忿地反驳:“你明明就在躲我!”

贺祺旁若无人地换鞋,脱外套,随即朝浴室走过去。

贺祺头也没回,撂下一句:“你说是就是吧。”

蒋洛盟完全摸不着头脑,急躁地冲到浴室门口,扒着浴室门不让贺祺关上:“为什么?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好好的你干嘛要躲我?”

贺祺把手松开了,站在浴室门口淡淡地点头:“对啊,所以我没躲你。我只是没兴趣了。”

蒋洛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比起这句话,蒋洛盟更没想到的是贺祺的态度。他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这种话?

蒋洛盟又惊又气,甚至不由冷笑出来:“呵……什么意思啊贺祺?因为Mena的事?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我也解释过了,你要还气不过就去举报我好了,我绝对认!心服口服。但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非要……”

“想不通就对了。”贺祺打断了蒋洛盟的话:“你没发现,我们其实一直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吗?天之骄子哪儿能明白平民百姓的想法呢?

“是,我承认我上中学的时候是对你有好感,我一开始没拒绝你也是因为这个。但我们现在早已经不是18岁了。

“这段时间里我看清楚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勉强下去也不会有未来的。实在抱歉,我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不想在不现实的情感里浪费时间。

“你觉得我在躲你,也没错。比起谈一场不切实际的恋爱,我认为还有性价比更高的事情,更值得我花心思去做。反正我们也没确定关系,到此为止吧,趁还不算太晚。”

一切都发生得毫无预兆,蒋洛盟完全无法接受。他甚至连一个清晰的理由都没听到,就稀里糊涂地被贺祺抛弃了。

蒋洛盟不可置信地看着贺祺,嗓音颤抖着:“贺祺,你要这么对我吗?”

贺祺的头低了低,回应十分简短:“对不起。”

蒋洛盟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攥紧了拳头,竭力保持着冷静:“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没有资格单方面结束。”

贺祺对此不置可否,顺着蒋洛盟的话说:“我们顶多只是date的关系,我对你没什么义务。你觉得我是躲你也好,冷落你也罢;我现在就说清楚,以后我一直会是这个态度。你如果觉得这种关系还意义,还是不想结束的话;那你就继续吧。我无所谓。”

蒋洛盟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六神无主。

蒋洛盟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之前跟贺祺交谈周旋,虽然结果也不是百分百完美,但起码蒋洛盟知道贺祺在顾虑什么,知道贺祺需要的是什么。可今天,直到现在,蒋洛盟也没听出来贺祺在表达什么顾虑、什么需求。

贺祺好像真的只是不在意了。他对这段关系、这份感情毫无期待。蒋洛盟在贺祺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兴趣,只感觉到催促和厌烦。

蒋洛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前二十年追人的经历都很少,完全不懂如何争取一个对自己没半分兴趣的人。

贺祺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他把蒋洛盟的手从浴室门上掰下来:“我要洗澡了,走的时候麻烦把房门关好,谢谢。”

蒋洛盟的眼睛一眨不眨,愣愣地盯着贺祺。

贺祺把脸偏开,毫不犹豫地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贺祺心跳得“嘣嘣”响,他甚至怕门那边的蒋洛盟听到,赶忙把淋浴头打开。

哗哗的水声充斥着贺祺的听觉,贺祺咬着牙换脱掉衣服,僵硬地站在水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胸腔起伏,无目的地一次一次深呼吸。

贺祺就这样站了很久,没有听到意料中蒋洛盟奋力拍门、喊他名字的声音。

贺祺知道,蒋洛盟已经离开了。

贺祺的心像是忽然被揪了一下,镜子里的脸瞬间苍白。

上帝会宽恕你的。但是其中的痛苦和磨难,要自己承担。

最尴尬的事情,无非就是在最尴尬的时期,两个最尴尬的人,无法彼此回避。

贺祺和蒋洛盟在同一个公司,同一个部门,连办公室都是同一间;两人无论怎么努力,也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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