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谈羞耻心?你伺候过多少男人,怎么不去跟你那些?恩客谈谈羞耻心?”
良宵咬牙,忍着泪水说道:“是,我是一个娼妓,可如?今你做的事,连娼妓都不齿。”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良宵娘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众人循声望去,见贺兰卿站在县衙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卷成筒的纸,笑得一脸得志。
良宵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贺兰卿自然也?恨她,只不过经过昨晚常县令一番劝导,他?现在也?就克制心性尽量不去刺激她。
常县令的原话是:“不管怎么说,先骗着她把蛊解了,之后还不是你想怎样怎样。
女人耳根子都软,你慢慢地?磨她,切不可逞一时痛快。先忍着,若你说的那位仙姑能帮你解蛊,也?是再好不过。两边都下注,总归不会错的。”
贺兰卿便被说动?了。
这会儿,贺兰卿走到两人面前,将?手?里那筒纸递给陈逢春,原来这正是陈逢春的状书。
陈逢春拿回状书,意味着此案没了原告,常县令又不可能主动?追查,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结案了,被告贺兰卿无罪释放。
贺兰卿对陈逢春说:“大哥,等?会儿去家里吃饭,我命人备了酒席。你也?真是的,来了梦粱城,怎么住客栈,是不是不把我当亲戚了。”
陈逢春到底还要点脸,一张白净面皮变得通红,“不、不了,我家中?还有急事,这就走了。”说着转身落荒而逃。
贺兰卿看向良宵,柔声说道:“我前儿给你打了副红宝石头面,那天本来是想亲自送去给你的,没想到你那样对我,”说着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气也?撒完了吧?”
良宵面无表情地?,手?向着袖子里摸去。
贺兰卿头皮发炸,伸手?要栏她,哪知她这次掏刀子比上次还快,嗖的一下,掏出来的匕首直接没带鞘的,银光一闪,刀刃又抵着上了脖子。
贺兰卿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他?之前还觉得良宵只是要拿同命蛊威胁他?认罪,不太信她真的会自杀。
现在,看到她这样,他?才是真的怕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能疯癫至此。他?很好奇,这疯女人到底和陈锦书是什么关系,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贺兰卿紧张道:“你先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我,我可以许你正妻之位。”
良宵气笑了,“贺兰卿,你不会以为做你的妻子是什么荣耀无匹的事吧?”
贺兰卿沉默,他?是真这么想的,但是怕刺激到良宵,他?不敢说实话。他?只是说道:“我没那个意思。良宵,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怎样?”良宵眼里忽然涌出泪水,“既然律法给不了我正义,那我只好自己伸张正义了。杀人者,偿命!”说着闭了眼睛,握紧匕首猛地?往颈侧一刺!
贺兰卿惨叫一声:“不要!!!”
当啷——
想象中?的血腥自戕没有出现,匕首脱手?,掉在了地?上。
一同掉在地?上的还有一颗松子儿,只是不太显眼。
良宵睁开眼,眼里透着迷茫。
贺兰卿四下张望,登时眼睛一亮,如?获大赦:“仙姑!”
不远处,云轻一行人缓步走近。
云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为什么咱们诸事不顺了。”
浮雪问道:“为什么?”
“太久没有多管闲事了。”
第90章 解蛊 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一棵树……
贺兰卿仿佛看到救星, 往云轻身边一站。
良宵恨恨地看了眼云轻,讥道
?:“你们修道?之人,也要来做富贵人家的狗吗?”
云轻并不恼, 看着她说道?:“你跟我走。”
良宵不肯,不过?这也由不得她。江白榆点了个定身咒, 云轻直接把她往肩上一扛,围观者纷纷侧目, 如此, 几人招摇地回到枕霞客栈。
到客栈,一路回了天字一号房那个院子, 走入花厅, 云轻把良宵放到椅子上,说道?:“你先保证不自杀,我们才给?你解咒。”
“好。”
云轻看了江白榆一眼,后者解了良宵的定身咒。
伙计送来热茶水,浮雪倒了碗茶递给?良宵, 温声说道?:“呶, 先喝口?热茶暖暖身体。”
良宵双手捧着茶碗, 微烫的碗壁一点点温暖着她冰凉的手心。她低着头,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进茶水里。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竹泽城一个贵人家里。”
那时她十?八岁,而?陈锦书十?七岁。
十?八岁的良宵, 已经做了五年妓女。
七岁因父亲获罪,她被官府发卖,在青楼里养了六年。从十?三岁开始,她懵懵懂懂地踏上这一行,在一个还算是孩子的年纪里, 周旋在不同的男人身边。
他?们侮辱她,践踏她,诱哄她,讨好她,为她一掷千金,也为她争风吃醋。她见惯了风月,也见惯了人性。日子就这样过?着,如果让她评价,她觉得不好也不坏。
因为梦粱城的贺兰家已经向?陈锦书下了聘,陈锦书与贺兰卿的婚事板上钉钉,因此被冷落了许久的陈氏一族又被竹泽城的贵人圈子重视起来,有人家摆宴席,邀请陈锦书赴宴。
良宵因弹得一手好琵琶,也应邀来宴席上献艺。席间?有人嫌弃她是风尘女子,毫不掩饰地嘲讽了几句。
对于世人的鄙夷,良宵已经见怪不怪了。说实话,她自己也是看不起自己的,妓女么,本来就该低人一等。
可是这个时候,陈锦书说话了。
“如果你觉得做皮肉生意是下贱的,那么那些□□的男人应该同样下贱才对。听说你的夫君曾在青楼与人大打出手,请问,你怎么看?”
对方?被陈锦书气得脸都扭曲了,因着陈锦书即将成为贺兰家的长媳,不敢还嘴。
陈锦书又说:“我们与其追问她为什么当妓女,不如想想,是什么人把她变成了妓女,又是什么人创造了妓女这个行当。这些人才是真的该下地狱的。
你能坐在这里嘲讽一个苦命的女子,并不能证明你比她高?贵,只能证明你比她命好,仅此而?已。”
一席话惊世骇俗,满座皆变了脸色。
良宵的心脏怦怦直跳,她这一生随波逐流,从未深想过?这些问题。关于人生,关于命运,关于贵贱。
长久以?来,别人谈及风尘女子时那或暧昧或鄙夷的神态,好似在她心里扎了根,使她想起自己的人生时,也总是暧昧或者鄙夷的。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一个想好好活下去的人啊。
陈锦书的这番话,将过?往的一切都打碎了,良宵好像从一个沉沉的梦里醒来,回看人生,顿觉原来如此。
她只是命苦,她并不是天生下贱。
陈锦书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