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到十日之后，拂羽因体力不支而再一次失去意识。
站在外头守候的三千夜解开结界立刻给她渡去灵力。
“你可真是傻……”抱着拂羽，可这句话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拂羽醒来之后，便留在了九方天。
虽成了九方天中的小仙，可她却丝毫不再在意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又或者自己眼下是何种身份。
她一直记得的便是玄月因为她而辄往人间了。
有无数次想要追随着玄月而去，可三千夜的一句话却在她耳旁久久回响。
三千夜说，玄月是为了她才选择了辄往人间。若是她想辜负玄月的一番心意，便随着性子而去吧。
后来，蓬莱岛中有许多弟子偷偷来到九方天寻她，皆是问玄月那件事情的事情。
整个蓬莱岛中并没有弟子相信玄月会是十二魔渊的人。
但拂羽什么都没有开口。
她不知该从何开始说起，亦是不愿再提起玄月被剔除仙骨的事情。
也是因这件事情，蓬莱岛中的弟子纷纷与她决裂，误以为她是想尽快脱离蓬莱这个是非之地，误以为她是贪图九方天中小仙的身份地位。
拂羽对这些，也从来不曾有过解释，亦是不想解释。
而在蓬莱岛的弟子全数离开之后，三千夜再是在她这间屋子周遭下了许多结界。
站在屋外，眼下他竟是连进去瞧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低估了她在他心中的分量，而他，亦是看轻了她对玄月的心意。
“仙主何必要这样……”
三千夜刚刚转身，屋里的拂羽便开口：“我不会跑，也不会去做傻事，仙主不必在我身上耗费如此大的气力。”
屋外的三千夜闻言却是自嘲一笑，“本仙主不相信你。”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仙主。
“唯有将你彻底困住，我才能晓得你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囔囔自语最后一言，多么希望拂羽能看到眼前还有一个他。可他知道的，她的情窦已经为玄月开了。
此后，便与他再无相干。
第258章 【仙侠】陌上（17）
拂羽在九方天中被困的时日一晃便过去五十年。
而在这五十年间，她与三千夜只有极少数的几番对话，都是不欢而散罢了。
她也知晓三千夜时常都在结界外头看她，知晓他会一个人带着几坛酒坐在屋顶上消愁。
可是，她却不知若是开口，应该同他说些什么。
三千夜的心意，她一直都很清楚，可她，却不晓得自己能否回应。
五十年过去了，玄月在她心中仍旧是不可磨灭的一道伤疤，她不想忘，也忘不掉。
可，三千夜这般对她，让她心中好生难过。
设下结界不是为了困住她，而是为了保护她，她知道的。
对她冷漠不是因为厌恶她，而是不想让她在他与玄月之间难做，她亦是知道。
可，她却只能放任。
放任三千夜继续如此，放任她自己继续找不到自我。
可是，她心中已然有了一分三千夜的位置，只是她从未表露而已。
这日，清宝殿的紫灵上仙来寻。
即便被困在结界中，拂羽也能感受到紫灵身上的药味。
五十年不见，她却是恨了紫灵五十年！为何紫灵明明知晓她才是十二魔渊中的余党却还要任由天族中人将玄月的仙骨剔除？
紫灵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让她痛苦是么……
拂羽双手紧握，眸中忽然生出一分已经被压抑了多年的戾气。
三千夜不在九方天中。
也是难怪紫灵会挑这个时间来。
见紫灵出现在结界前，拂羽眸中的愤恨便再生出一分，而紫灵见了却是不屑一笑：“想杀我？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你能做什么？”
“为什么？”拂羽咬牙问。
数层结界将她眸中隐隐生出的一分妖红之色给遮去。
紫灵却是一笑，“为什么？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吗？你爱的分明是玄月，却要抢了我的千夜哥哥，现在你日日同他在一起了，可他开心吗？倒是我要问问你，为何不放过他？”
“为什么要让我师傅平白无故被剔去仙骨？”拂羽再问，话语之中生出的戾气已经足以让站在结界外的紫灵莫名泛起一个冷噤。
“为了让你痛苦。”紫灵给她一个答案，“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尝试一番相思却不可得的痛苦，眼下你还是真切的尝到了！可我觉得还不够！”
拂羽亦是冷笑一声，听到紫灵这个答案之后她便不想再多与她交谈下去。
她只需要得到这么一句话而已。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足以让她去报复的理由。
这，已经够了。
在三千夜回来之前紫灵便离开了九方天。
拂羽闭眼安生待在结界中。在见过紫灵之后她面上的那重哀伤神色，她心底里的那抹痛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更加想发泄的情绪来替代悲痛。
唇角边上甚至微微上扬。她在等三千夜主动来寻她。
这晚，三千夜回来之后便不出她所料先来寻了她。
虽晓得他来了，可她依旧闭着眼睛，在结界中安静待着。若他不出声，她便也不开口。
终归还是三千夜先开的口：“紫灵来过？”
想必他是察觉到九方天中多出了一份药味。
拂羽闭着眼睛淡淡答：“你既然知道了，何必还要走这过程再来问我一遍。”
声音很浅，却隐去了之前所有的伤痛，竟是在这一瞬将她显得有些空洞，却不是毫无情感的傀儡。
至少，眼下在她心中，仇恨还是存在的。
三千夜瞧着她不由得便微微蹙眉，犹豫一瞬再是开口：“她可有为难你？”
虽晓得拂羽在结界中，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更是没办法伤到她，但他还是作此一问。
拂羽微微撑开眼，很是缓慢的流转着眸光去瞧他。
许多道结界阻挡在两人之间，倒是将她这本就迷离的视线挡了不少去，现下瞧着三千夜却也不是那般清晰。
她道：“我若说伤到了，仙主可能帮我伤回去？”
音落，三千夜骤然便察觉到她话语之中的不对劲。
向着结界凑近一分之际，拂羽已经将视线转移开来，他不曾瞧见她眸中隐隐显露出的那分妖红之色。
“怎么了？”三千夜问。
拂羽浅浅一笑，唇角边上勾勒出的弧度并没有消退，反倒这重媚笑像是在她嘴角边上定格了。
用来掩饰她心下满满的怨恨。
“仙主当真想知道？”
三千夜闻言眸间便又是一蹙。
抬手解了一道结界，他直接向着她而来。眼下她用这么魅惑的言语说话，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已经不是一日前的那个拂羽小仙了。
三千夜解开一道又一道结界，拂羽唇角边上的笑意便越发盛烈起来，这才又将眸光慢慢往他面上移去。
“仙主设下了这么多道结界，紫灵上仙又如何能伤到我？仙主这下是不是太糊涂了。”
拂羽话语轻佻，这重事实三千夜是知道的。他只想确认她还是之前的那个拂羽，可现在看来，她已经不是了。
“是不是现在的我让仙主感到十分陌生？”拂羽再开口，眸中却是丝毫悲伤都没有，反倒是带上了一股让她看不懂的神情。
这样的拂羽，更是让三千夜看得心中生疼。
“你……紫灵同你说了什么？”三千夜的预感很准。
拂羽却只是浅浅一笑，“不管说了什么，都是事实，我现在决定接受事实难道仙主不高兴了？我以为仙主是最不想见我一直悲伤下去的那人，可是我想错了？”
她分明就看得懂三千夜对她的心思，可就是偏偏要说这样的话来故意刺激他。
三千夜眼瞳很紧，与她对视良久之后直接抬手解开了这最后一道结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