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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汉子一惊收手,立刻一派恭谨,哈腰躬下身躯:“属下见过大领班!”
原来这锦袍老者便是九门提督府护卫大领班阿步多。
这名儿不类汉人,必是个旗人官儿。
大领班阿步多灰髯拂动,一双老眼精芒四射,凝注朱汉民一眨不眨,一动不动,对中年汉子那躬身哈腰一派恭谨的施礼请安,竟似听若无闻,视若无睹。
中年汉子呆了一呆,忙又一躬身,道:“禀大领班,此人便是昨日……”
阿步多霍然而醒,目光不离朱汉民,一摆手,道:“大人有命,不得再行拿人,即刻撤回人马!”
中年汉子又复一怔,可是他却没那个胆问,哈着腰,连声唯唯地退了下去,而且是一直倒退出门外去。
他一退,那两名黑衣大汉,连同那名吃了哑巴亏的黑衣大汉,自然也低着头跟着退了出去。
先前声言要拿人,冒犯亲贵罪不轻,如今却又不许拿人,即刻撤回人马,似乎一天大事顿化乌有,那么容易,九门提督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便是朱汉民也诧异不解,他皱了皱眉,望了望阿步多,尚未说话。
阿步多突然开说道:“阁下贵姓大名?”
朱汉民眨了眨眼,笑道:“怎么,莫非大领班有意跟我谈谈?”
阿步多又问:“我请问阁下贵姓大名?”
朱汉民仍然未答,笑了笑道:“我正盼望着大领班到来,就是大领班不来,我也非让他们把大领班搬来不可,倘若大领班有意跟我谈谈,何妨屈驾片刻,先让他们回去!”
阿步多似有犹豫,朱汉民一笑又道:“怎么,以大领班的职位、武学,难道还怕我这一介草民,江湖落拓书生吃了不成?”
九门提督府的大领班护卫之首,非同小可,权压半个北京城,小一点的官儿见着他都得低头,他能示弱?
阿步多的老脸一红,立刻挑眉传令,一时蹄声得得,十余名九门提督府的差爷,刹时间走得一干二净。
听听蹄声远去,阿步多又开了:“如今阁下可以说了吧?”
朱汉民淡淡一笑,道:“如果我说我姓朱,叫朱汉民,大领班未必认识……”
阿步多一惊动容,同时老脸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道:“原来阁下便是当今武林中的第一高手,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汉民朱大侠。阿步多久仰!”
朱汉民呆了一呆,笑道:“大领班为九门提督府护卫之首,平日大驾难出内城一步,竟也熟知武林中事,令人好不佩服!”
阿步多似乎听若无闻,深深地看了朱汉民一眼,道:“朱大侠以前可曾来过北京?”
朱汉民笑道:“大领班何有此一问?”
阿步多道:“我看朱大侠好生面善,就像在哪儿见过!”
朱汉民笑道:“大领班记性不差,事隔十年,多亏大领班还依稀记得我!”
阿步多呆了一呆,道:“十年……”
“不错,十年!”朱汉民点头说道:“大领班仔细想想看,你以前还抱过我!”
阿步多机伶一颤,双目奇光暴闪,瞪目张,失声说道:“那么,你是……”
朱汉民神情忽地一阵激动,含笑说道:“大领班忘了,我还有个姓名,姓博,叫忆卿!”
阿步多如遭雷击,大叫一声:“果然是小侯爷,想煞阿步多了!”老泪泉涌,翻身拜倒。
朱汉民身形如电,一闪而前,双腕疾探,托住阿步多,面上含笑,目中却也现了泪光,道:“阿步多,你这是要折煞我!”
阿步多发须俱动,老泪满面,颤声说道:“见小侯爷如见威侯,阿步多焉有不拜之理!”
朱汉民道:“阿步多,别这么说,我不是威侯所出,有资格承袭的,只有我妹妹小霞,如今我只是一介武林草莽朱汉民,你快起来!”
阿步多还待不肯,朱汉民突然正色说道:“阿步多,倘若这消息走漏,传入大内,势将为纪大人惹来麻烦,你我都不能连累纪大人,快起来。”
这句话立即生了效,阿步多一震,连忙站直身形,道:“恭敬不如从命,小侯爷恕阿步多死罪。”
泪眼模糊,望着眼前朱汉民,猛然又是一阵激动,悲声叫道:“天可怜地阿步多还能活着见小侯爷一面,如今就是死也无憾了,小侯爷,你知道,侯爷跟夫人死得好冤,死得好惨……”
朱汉民一阵悲痛刺心,点了点头,没说话。那倒不是没话说,而是喉头被什么东西所堵住,说不出来。
默然相对了片刻,朱汉民忽地举袖拭泪,笑道:“人死不能复生,悲伤何用,阿步多,走,到后面我房里坐坐,咱们好好谈谈,我还有话问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