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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墨峰山,墨乘的家。
墨乘弯下腰,捡起脚边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子,举手往屋檐下轻巧一砸。
整齐的冰晶破裂,噼里啪啦在屋外的木走廊上碎开。
若是在小时候,这噼里啪啦声后一定能听见墨乘拍手叫好的笑声,毕竟那时的他扔出十个石子才能砸中一次。
他踏上附满薄薄冰层的走廊,将一扇木门推开。
木门后,一尊镂空的香炉中升起一缕青烟,在桌案上唯一的牌位前氤氲散开。
墨乘双膝跪地,定定地望向牌位,视线随排位上苍凉的字迹一笔一划地描摹,他屈身叩拜,重重地砸出了三次响声。
这是供奉他母亲的祠堂。
身后,一串嬉笑打闹的笑声从屋外逼近,一个身高及腰的孩童闯进来,与跪在地上的墨乘擦肩而过,他急切地将瘦小的身躯躲进桌案下。
几个一般大小的孩童跟进祠堂,未发现伙伴的蹤影又到别处去寻了。
墨乘弯下腰看着卷曲在桌案下的小孩,小孩也望向墨乘的方向,他仿佛在桌案下发现了什麽新奇的东西,伸手去摸。
墨乘心中咯噔一下,“别!”
来不及了,小孩触碰上那东西的瞬间,排位后的一间暗室缓缓打开,一股邪恶的气息随着一阵灵风猛然溢出。
墨乘吃力地睁开被风袅过的双眼,瞥见了暗室中被封印的舍羽剑。
又一阵愤怒焦急的脚步从身边疾驰而过,青年墨正风拎起桌案下的小孩进了暗室,将门重重合上。
祠堂中香炉的青烟又彙成一缕,悠然上升。
这正是自己第一次撞见舍羽剑的场景。
墨乘退出祠堂,转身绕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一次,屋内并未出现他熟悉的景象,这门仿佛连接着其他空间,跨过去便是另一番天地。
夏日燥热的气息迎面而来,一阵阵躁动的蝉鸣一浪高过一浪。
庭院中石亭里,一个消瘦的身影孤独站立,正在把玩石桌上几个精巧的玩意。
“洛洛。”墨乘出声呼喊,谢洛洛并未应声。
墨乘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登仙殿的一处院落,院子简洁淡雅,是墨乘在登仙殿时未曾到过的地方。
墨乘又唤一声,仍然没有回应。
忽地,小玩意从谢洛洛手中滑落,他浑身颤抖,大口喘气,惊慌失措般依靠在石凳旁。
见状,墨乘大步上前,扭过谢洛洛肩膀关切道:“怎麽了?”
谢洛洛抽搐地更加厉害,他精神恍惚,试图挣脱墨乘箍住自己的双手,无助地摇头重複:“放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墨乘将谢洛洛打横抱起,快步走向来时的房间,他一脚踹开房门,石亭和院落不断后退,直至消失在记忆深处的迷雾中。
九转玄天枕
身后的迷雾与房门外的点点白雪交织。
墨峰山降雪了。
墨乘在屋前的木走廊上席地而坐,将谢洛洛紧紧搂在怀中安慰:“不要,不要,什麽都不要,没人强迫你了……”
或许是从炙热的黑夜步入严冬的黎明,体感上的不适让谢洛洛在墨乘怀中本能地寻求温暖。
静谧的落雪覆盖了聒噪的蝉鸣,谢洛洛渐渐平静下来,鼻腔呼出的水雾掩饰了脸颊的不安。
他从墨乘怀中坐起,撑住地板起身,不料被木板上的冰晶开了个不太友好的玩笑,脚底一滑,又跌回墨乘怀中。
“这是哪里?”谢洛洛摸摸冻红的鼻头,尴尬道。
“这是我家。”
“这就是你最渴望,最舒适的地方?”谢洛洛回想起在法器院挑选法器时,贞流告诉他们九转玄天枕会带他们到心之所向之地。
“嗯,这里拥有我无忧无虑的孩童时期。”墨乘被谢洛洛的话提醒,他思忖,什麽样的地方是谢洛洛既留恋又惧怕的,那里究竟发生过什麽?
墨乘没有问,他可以等,等到谢洛洛打开心扉,主动告诉自己的那一天。
谢洛洛谨慎地从墨乘身上慢慢挪开,与墨乘并肩而坐,任凭轻漫的雪粒在头顶停留。
“你喜欢雪吗?”
“嗯,喜欢。它们像洛洛一样,不期而遇便念念不忘。看似凛寒桀骜,实则柔软亲和。”墨乘伸出温暖的手心,纷繁飘落的雪花争相涌入,化成最细腻的柔情。
也许不愿破坏了气氛,也许被粉软的白雪感染,谢洛洛意外地没有反驳,“说说吧,有什麽计划?”
“洛洛你说,如果我们就这样睡着不醒来,是不是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墨乘答非所问。
“可以啊,我可以辟谷,但你可以不吃不喝吗?”谢洛洛心情不错。
墨乘皱起眉头,摆摆头,“登仙殿的仙君就是好啊,生来就是仙君,了不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