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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还是算漏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你没料到登仙殿会为了成全你还鼎,改变下界的计划绕道长白岭。但洛洛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因为葬花宫从中作梗,阴差阳错将你提前送到了準叶道人面前,至于第二件嘛……”墨乘故弄玄虚,观察谢洛洛的态度。
“第二件是什麽?”谢洛洛查看完最底层的碎草,起身随口问道。
“就是多了我这个碍事的,还识破了洛洛的诡计。”墨乘加入谢洛洛,与对方并肩,着手清理杂草。
的确如此,他没料到墨乘会搅进来,但眼下想避开墨乘与準叶道人独谈并不现实,谢洛洛无力反驳,用无奈代替默认:“小哥哥,看破……”
“看破不说破嘛。” 墨乘笑脸盈盈。
谢洛洛嫌弃走开,算是回应墨乘的嬉皮笑脸。
墨乘手捧杂草擡头望向谢洛洛消瘦的背影,收敛起刚刚的笑容,肃穆低哑道:“铸造邪物,与你无关,墨峰山被灭,也不是你的错。”
谢洛洛僵住。
他也不知道从什麽开始,周围尽是唾弃与指责。
旁人皆言,三界最邪恶的武器与他有关,因为他是始作俑者的孩子,监院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因为捕风捉影的流言,墨峰山被屠,谢家是祸根的起源,因为墨正风替他们承担了所有……
有关还是无关,早就已经无所谓了,那些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无力改变。
当真正听到有人说无关、不是自己错的时候,为什麽依旧会心痛。
这句从不敢奢求的话在谢洛洛耳边反複回蕩,场面话也好,同情心也罢,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当然知道,舍羽剑并非出自我手,至于墨峰山,你又不是墨峰山的人,没资格替他们原谅我……” 谢洛洛攥紧手中的草药,闻到了一股苦涩的味道, “不过,还是谢谢你。”
“现在的我可比墨峰山的人有用得多。”墨乘又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将一株完全枯死的杂草挑出来缠在指尖把玩,“我可以帮洛洛的忙。两个人的力量总好过一个人,这下你就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两个人的力量,指的是炼制丹药还是别的什麽,恐怕连两位交谈者都弄不明白了。
不再是孤军奋战……
谢洛洛曾经以为,自己注定要孤独地去背负舍羽剑的一切,孤独地去肩负找寻摧毁舍羽剑的办法,却不曾想有一日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对自己说愿同自己一起。
这个看起来不怎麽可靠的人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不经意的话,却触碰了谢洛洛内心最脆弱的存在。
见谢洛洛沉默不语,墨乘道:“但我可不白干,洛洛以后都唤我小哥哥可好?”
气氛瞬间拉跨。
这人真是一句靠谱的话都没有,亏自己刚刚还有些失神。
谢洛洛摇头叹气,径直出了后院,心里已有了处理这满院杂草的主意: “走吧,去找帮手。”
墨乘清理插/进发冠上的草屑,跟上,“除了我,洛洛还能找来其他帮手?我们去哪里找帮手?”
“外面。”谢洛洛言简意赅。
屋外的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登仙殿四季分明,冬季也偶有降雪雪,只是积雪多是薄薄一层,不似极北地区的长白岭积厚及膝。
两人踩上蓬松的雪地,发出软绵绵的响声,在一望无边的雪原上留下一串逝去的流年。
他们一路向南,穿过荒芜的雪地进入沼泽,厚重的积雪逐渐化开,在沼泽地里化成一朵朵盛开的雪蘑菇。
一阵嗡嗡声从沼泽尽头传来。
“什麽声音?”墨乘拔剑,警惕已然刻进了他的骨髓。
“帮手的声音。”然而身边的人却不以为然。
谢洛洛寻声而去。
动静越来越大,以至于接近这片声音的源头时,两人需要捂住耳朵,来减轻音波对耳膜的伤害。
墨乘双手捂耳,嘴型夸张:“怎麽这麽吵!这嗡嗡声是什麽?”
谢洛洛俯身蹲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地面。
墨乘朝谢洛洛手指的方向望去:草地上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飞虫,它们飞地极低,几乎是贴着草面,它们各个体型肥胖,与体型极不相称的精细翅膀不停地拍打,似乎只要停下来,那肥胖的身体便会径直落地。
这巨大的嗡嗡声便来自不停煽动的翅膀。
“飞虫?”两人一齐蹲下,谢洛洛只能从墨乘的口型来推测内容。
只见谢洛洛从衣襟中取出一只锦囊,他拟了一个决,眨眼之间便将眼前整片飞虫收入囊中。
锦囊口系上的一瞬,世界终于安静了。
“它们是草游虫,以食杂草为生。这种虫有两种特质,一是喜欢吃枯死的东西,二是只要能吃得下一点儿,就不会让自己的肚子有空隙。别看他们体型不大,胃口却不小,而且消化能力极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