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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藏是他唯一的生路。
就这样,少年没日没夜地跑,终于体力不支、灵力耗尽,在一间残破的道观里倒下,发起了高烧。
正当少年以为自己要命尽于此时,遇到了他的师父,张玄策。
张玄策,看起来三十来岁,痩精精的,面容俊俏,笑起来还有两个勾魂的梨涡,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实际上却是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小孩,你这是怎麽了?”张玄策双手抱于胸前,蹲下/身,凑近少年问道。
突如其来的陌生问候,令少年警惕蜷曲,额头不住地渗出冷汗,嘴角翕动,发出孱弱的痛吟。
见少年没反应,张玄策调高了嗓音,用手指戳了戳少年绷紧的肩膀:“喂,小孩,你叫什麽名字?”
迷糊中听到有人问自己的名字,少年本能地哆嗦一下,随口胡编:“墨、墨乘。”
张玄策本是个閑游散人,奉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不多管閑事,但还不至于见死不救。
接下来的数日,张玄策一直照顾在墨乘身边。
说是照顾,也就简单喂喂水而已,能否活下来,全看命。
墨乘像是做了一场精疲力竭的恶梦,梦里的遭遇改变了他接下来的人生轨迹。
退烧后,墨乘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向张玄策道谢。
张玄策只笑着点点头,好似在炫耀他迷人的梨涡。
他塞给墨乘半块馒头。
墨乘接过,捧着发呆。
连日来只顾拼命地逃亡,饑饿难忍时就囫囵塞些东西下肚,上回这般安稳地吃东西已恍如隔世。
委屈的眼泪,簌地掉了下来。
短短数日,经历了家门被灭、至亲算计、恶鬼追杀、死里逃生,任谁都无法坦然接受,更别说一个半大的孩子了。
“哟,怎麽还哭上了?”张玄策毫无哄人的经验,手忙脚乱道:“那个,变个宝贝出来让你开心开心。”
言罢,他从身后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横至墨乘眼前。
“这、这是什麽?”若不是这观里光线昏暗,墨乘极有可能被眼前的东西晃瞎双眼。
“你的剑鞘啊!”张玄策答道。
“我的剑鞘?”墨乘接过握于手中,思绪错乱。
“喂,我可事先声明啊,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后背别的就只有鞘,可别赖我偷你剑啊!”墨乘表情出人意料,张玄策怕对方误会,急忙撇清关系。
剑鞘?
舍羽剑的剑鞘。
是墨正风!
墨峰山上,他趁墨乘不备,插/进他后腰的。
墨乘苦笑一声,笑墨正风多此一举,也笑自己这个亲儿子远不及一柄冰冷的邪物重要。
根本不需要将剑鞘强塞给自己,墨正风的儿子带剑潜逃的消息早就坐实了。
“怎麽样,漂亮吧?你不用太感动,我看你这剑鞘又丑又旧,就在这个外面镀了一层纯金的外壳。”张玄策继续自说自话,“看,我还在上面刻了一头神兽,叫鹿蜀,佩之宜子孙,吉利吧?”
墨乘不置可否。
三界趋之若鹜的舍羽剑,即便只剩下个空壳,依旧会被争抢地头破血流。
这人倒好,嫌弃它又丑又旧?还硬生生给套上了个纯金的外壳,难道不是又土气又辣眼?
还有,这个叫鹿蜀的怪物是怎麽回事,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佩之宜子孙究意欲何为?
多日的紧绷竟然自然而然地卸下,墨乘苦中作乐:唯一的好处是再也瞧不出剑鞘本来的模样,也算是一种僞装。
张玄策试探:“看你这样子,离家出走了吧?”
对于“家”这个字眼墨乘异常敏感,他咬紧牙关,是离家出走吗?明明已是无家可归了。
面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未免多生枝节,墨乘顺势“嗯”了一声。
“那赶紧回家去吧。”张玄策劝道。
墨乘摇头,他也不知自己该去向何处,三界之大,哪里才有他的容身之处呢?
张玄策忽然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眼光打量墨乘:“不想回家?那你跟着我吧,我可以收你为徒,为师我法力高强,跟着我说不定还能得道飞升登仙殿呢?”
虽然墨峰山已毁,但墨乘暂时没有另投他门的打算。
再者,说到道法,眼瞧着这个张玄策,道法什麽的应该也强不过墨正风的。
至于飞升登仙殿,如果可以,墨乘希望这一生都不要再和登仙殿扯上任何关系了。
一人心急收徒,而另一人毫无兴致。
双方就这样来回拉扯。
直到张玄策误打误撞抛出了一个让墨乘动摇的理由。
“你说你在百雾岛修行”墨乘向对方确认。
百雾岛因周围雾气缭绕、雾中带毒而得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