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考上父亲任教的市重点,他那时候长时间埋头读书,成了高度近视,脸上只能戴上了一副厚厚的镜片。加上还没长个,腰背微微有些佝偻,从初中开始就经常被班里的同学嘲笑。久而久之,他也变得越来越内向,不爱与人交往,干什么都独来独往。
原本以为升到高中后会好一些,没想到以前的传言被同学带到了新的学校里,还是没什么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他还记得,那是高一上学期开学的第一周,他刚搬入学校宿舍,正在宿舍里独自一人收拾自己堆成小山的行李。
刚蹲在地上,准备打开行李箱,他便听到背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宿舍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灰尘从天花板纷纷洒洒地落下,盖了他一脸。
“咳——咳——”
等空气中的灰尘完全散尽,他一边咳嗽,一边看清楚了站在门外的不速之客。
不是一个,是一帮。
为首的男生眉目利落,肢体修长,穿着一身穿白色的T恤衫。校服被他随意绑在腰后,只剩两只宽大的校服袖口在半空中晃荡。
挑着一双明眸星目,男生微微往下俯视着他:“五块,现金还是学生卡?”
他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身上没钱。”
他知道,自己这是遇上校霸了。
每个学校都会有这种小团体,最爱找他们这类人收保护费,果然来到这里也逃不过。
男生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没钱?”
空气一度陷入僵持之中。过了没多久,跟在男生身后的胖子突然瞪大眼睛,悄悄戳了一下男生的后背:“周哥,这这这这……这好像是季老师的儿子。”
男生笑了,偏过头,问身后胖子:“怎么,年级主任的儿子就不用给钱了?”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正在这时,他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少年音:“周斯复,谁让你这么收团费的?”
听到来人的声音,门口那帮人纷纷朝两侧散开,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少年身上的校服一尘不染,右侧袖子上戴着一个“学生会值日委员”的红色袖套,手上还拿着块天蓝色的登记板。
就在少年进宿舍门的那一刻,胖子和周斯复小声道:“嫂子来了。”
周斯复立刻用眼刀杀了过去:“操,蔡天杰,能不能闭嘴??”
抱着脑袋蹲在行李箱前,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少年时添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弯下腰对自己伸出了手:“同学,没事吧?”
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时添又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来:“脸上都脏了,学弟你先用纸擦一擦。”
替他扶正倒在地上的行李箱,时添转过头,对站在门口的周斯复冷冷发问:“门你踹的?”
周斯复懒散地斜倚在门檐边,摊开手,满脸写着无辜:“这门不好使,半天打不开,不信你问天杰。”
跟在他身后的胖子连忙应声:“是是是,这门确实是难打开,周哥才用脚——”
“你们先回班里吧。你跟我来。”
给门边的周斯复扔下一句话,时添头也不回地便往外走。
“啧啧啧,”周斯复眉梢一挑,故意转过头,对着门外的时添讥讽扬声,“好大的官|威,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见时添马上就要下楼了,周斯复还是匆忙将校服搭上肩头,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
看着那帮人离开,他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久,直到上课铃声在耳畔响起,才垂下眼,慢慢握紧五指,攥住了那包卡通纸巾。
从回忆中抽身,季源霖才发现身旁的人半天没说话。他鬼使神差地抬起胳膊,想去握住时添的手,才发现时添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听到时添淡声问:“阿霖,你觉得我是笨蛋吗?”
季源霖愣住:“……什么?”
时添笑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听到时添的话,季源霖的身形骤然一僵,伸出的手无知无觉地滞在半空中。
他动了动喉咙,声线尽量保持着放松与自然:“添添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是笨蛋。”
时添弯了弯嘴角,像是对他的回答有些不置可否。
看到时添的反应,季源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时添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发现他的手扔悬在半空,时添反拉住他的手:“别想了,睡吧。”
脚下是悬崖峭壁,海浪朝着礁石汹涌而至,最终又归于静谧。如同人的一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