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尸海将巨枯树围住,最顶上是一抹醒目的金红飘蕩,榆满不曾有一丝停留,她直直朝上走去。
“救……”
柔腻的红舌颤颤巍巍伸出,舌尖上奇诡地出现了一只圆溜溜的眼珠。
眼珠滚动,红舌一卷缠住了她的脚踝,不让她走。
“……救救我。”
可被她圈住的少女却并未停顿,她没有丝毫犹豫,捡起了脚边沾血的长剑。
一剑斩落。
长舌收紧又松开,四周又添了一抹血雾。
【滋滋——】
她半垂着眼帘,嘴角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那你就去死吧。”
接着,她走得愈发轻快起来。
就连声音也是。
“叙止,叙止……叙止……”
她一遍遍唤着叙止的名字,手中长剑擦地,系统的声音再次出现。
【请宿主完成最终任务。】
榆满笑容变大。
直到她终于走到叙止的身后,嘶哑的声音响起,“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面前的少年就算浑身浴血,也依旧笑得温柔,他怕自己这幅骇人模样吓到她,只微微侧了个脸,眼神已近乎空洞,原本乌亮的眸子无神望着某处。
喉咙处好似破了个洞。
血珠一滴连着一滴,随着他的转动,血水不要命地涌出。
她猛地顿在原地。
宛如记起什麽。
乌黑的瞳孔颤动着,面上有了一丝崩裂,她嘴唇一张一合,嘴型看着像是在说,“快跑。”
她的左手死死摁住右手。
长剑在她指尖嗡鸣,极为不满她的举动。
【滋——】
叙止动了,他双手松开剑柄缓慢向上扶住身前的树干,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耳朵也是。
回家。
他想回家。
可他没有家,有榆满的地方才是家。
他嘴角挂着血沫,面上也不干净,髒兮兮的像个被丢弃的娃娃一般。
好丑。
可他却还是笑了起来,温柔的,自认为好看的。
因为榆满来接他了。
“我们回——”
话音一顿,他还未转身,就被一道剑气贯穿胸膛,整个人猛地朝前扑去,接着他再次跪倒在地。
“回……家……”
带笑的声音犹如长剑刺破了他的心髒,“好啊,你死了,我就带你回家。”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指尖颤个不停,叙止的血沾上了她的身子,血珠滴落在她的腕骨上,将她的红珠浸透。
榆满像是被密闭在一具不透气的躯壳中,她是榆满,又不是榆满。
她能感觉到眼睛,鼻子,嘴巴的存在,但身体却并不受她的控制。
手在动,嘴巴也在动。
但这根本不是她的本意。
她被关在一个无底洞里,嘶叫着,哭喊着,茫然无助地看着面前榆满的动作。
但这确实是她,没有错。
“叙止,你又被我骗了。”她笑着开口,长剑抽出。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系统的声音也再次出现。
它冷漠无情的播报着。
【恭喜宿主完成最终任务:杀了叙止。】
困倦袭来,她眼前一阵发黑,面前跪着的血人已无呼吸,榆满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想去摸摸他。
是梦吧。
肯定是梦。
好困啊,一定是太累了。
恍惚间,她好似听见了叙止的声音,他告诉她。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
记忆回笼。
榆满宛如被从溺毙于血海之中,她大口喘着气,双目睁圆,捂着胸口感受着剧烈起伏。
断了线的弦重新接起。
若是方才的记忆属实的话,那她就是被人拿捏在手中的玩物。
她为什麽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和身躯。
这和系统必然有所联系。
是它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就因为她拒绝了任务,所以它便亲自上手操控了她的身体?
就在她渐渐平複下来后,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可奇怪的是,在她陷入回忆前,她明明拿着剑指着黑影。
昏暗的室内有些闷热。
不过多时,门被推开了,像是故意计算好她会醒来一般。
“师姐。”
是阿穗。
他手持夜石推门而入,另一只手上拎着一笼食盒。
榆满并未动弹,她不动声色的审视着他。
任谁做过两三回重叠诡异的梦中梦都会生疑,甚至会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假,怀疑人的真假。
阿穗依旧是阿穗,他好似并未发现榆满的警惕。
快步朝烛灯走去,点上。
待屋内亮堂起来后,他这才将夜石收起。
“师姐,你一觉睡了好久,我见你迟迟不醒便不曾打扰,只是我想你夜里兴许会饿肚子,这便热了一碗暖胃的甜粥给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