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吸铁石嘛,你的剑是铁做的,当然能被吸上去。
她一时不知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了祁源的目光,她发现这个总是冷酷持重的男人此时像个献宝的大男孩,正摇着尾巴等着被夸奖。
苏茗雪轻眨了下眼,空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讶异与惊奇。
哇!这是个什么石头?怎么能把剑吸上去呢?
哄个大男孩而已,小意思。
说着她还把祁源的剑从吸铁石上拔起又吸上,装作很有兴趣的反复把玩了一阵。
祁源对她的回应甚是满意,见她玩得差不多了,便收回了佩剑,说道,这是我无意中得来的奇石,能吸附一切铁质之物,遂敲了一半送与你做雪玉商行的开业礼。
苏茗雪嘴角有些忍不住抽搐,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呢,只舍得送一半的话大可不说,那还真是多谢祁镖头了,我很喜欢。
她正要把吸铁石放回锦盒里收好,祁源大手一伸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她手中抽出了锦盒,阖上盖子收回了自己的袖袋中,又恢复了一脸的淡漠神情。
苏茗雪握着那块有些硌手的吸铁石,默了许久。
入夜,休息前,苏茗雪还是忍不住向吟霜如此这番地解释了一通,吟霜不住点着脑袋,表示她懂。
可是小姐,你真的对祁镖头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苏茗雪单手支颐,吟霜,你是忘了我与定远军少主有婚约了吗?
吟霜忧道,小姐你是真的铁了心要嫁给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将军?
苏茗雪:心倒也不是那么铁,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毁了婚约的时候,还得等咱们的翅膀更硬一些。她顿了一顿,接着道,不过祁镖头那张脸我是真的蛮喜欢的,嘿嘿。
吟霜递给了她一方锦帕。
苏茗雪奇道,这是做什么?
擦擦吧小姐,口水流下来了。
回禀少主,都查探清楚了,那些个富商就是怕被苏小姐他们抢了财路,所以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杜家那个二公子去提亲,好把苏小姐他们控制在自己人手中,不过那杜二公子倒确实对苏小姐有意,想癞□□吃天鹅肉。
定远军主帐内,林一正在向祁源汇报着调查青柏巷富商的结果,却发现自家少主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那掌上开了一躲百看不厌的娇花。
这倒是稀奇的很,少主还从未在听属下汇报时走过神。
少主,少主!林一唤了他两声。
我听见了。祁源蜷起手指虚虚地握着拳,派人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异象再来报。
利字当头,多少人都会为之癫狂,做出难以预料之事。那个未经疾苦的苏三小姐,只顾埋头做自己想做的事,却不知自己做的事已经和许多人的利益挂上了钩,以后恐怕会生出更多的事端。
得盯紧了她。
祁源被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惊了一瞬,随后自我开解道,一切都是为了给定远军谋得更多的军饷粮草。
又过了两日,周泰传来了好消息,城北的第一座井渠要正式完工通水了。
他说连通第三口井和下方沟渠的最后一块砖一定要由苏茗雪亲手来敲。
丹砂郡的百姓近来也是忙得很,忙着东奔西跑地瞧热闹。
建成井渠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几乎惊动了全郡城的百姓们,人们围将在那长长的沟渠周围,等着苏茗雪落下手中的石锤。
苏茗雪很少被这么多人围观,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她也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挺直了腰板,端正了身姿,举起石锤,奋力砸下。
那块堵着渠口的石砖应声而碎,清透的井水奔流而出,迅速灌满了沟渠。
欢呼声四起,掌声雷动,甚至还有不少人激动地落了泪。
往后的世世代代,丹砂郡的百姓都不用再为用水而苦恼了。
除了有部分心怀鬼胎之人,此刻落在苏茗雪身上的眼神多数都是怀着善意的。
站在众人前方的朱有节朱大人也甚是心潮澎湃,他就等着这一刻呢,好送出他手上的那面早就准备好的锦旗。
他端着锦旗走上前去,与苏茗雪并肩而立,振臂朝着百姓们高呼,郡民们!我们都是有幸之人!有幸见证了这会载入丹砂郡史册的一天,我们丹砂郡有水了!从此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喝八杯水!我们可以天天洗澡!我们可以养花养草!这些都是托了我身边这位苏小姐的福,我斗胆代表丹砂郡的所有百姓们向她献上锦旗一面,让我们感谢她!
朱有节慷慨激昂地说完这一番话,把锦旗塞进了苏茗雪的手中,随后带头鼓起了掌,
苏茗雪觉得自己像个正在接受表彰的优秀员工,端着个锦旗受众人瞻仰,有点傻乎乎。
她低头看了看锦旗上的字。
「为民寻水千秋颂,一点一滴总关情。」
还好,是副像样的联子,不像朱有节刚刚说得那番话一般白话。
朱有节鼓完了掌,转头问苏茗雪,苏小姐,这井渠与寻常水井不同,你可有给它起个名字?
这苏茗雪倒是从未想过,她看了一眼矮丘上依次错落的三口井,略一沉吟,对朱有节道,就叫它三丘井吧。
三丘井,朱有节跟着重复一遍,好!改日我着人在此立个碑,称颂你建这三丘井的功绩,让后世百代都知道你的大名!
苏茗雪震惊了,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千百年后,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站在石碑前读着她做的事情,太羞耻了。这朱大人怎么总喜欢搞这些表面功夫,官|僚主义作风还真是千百年都未曾变过。
她急忙拉住朱有节,拒绝道,朱大人!这就不必了吧,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
要的要的,这种丰功伟绩当然要名垂千古,苏小姐不必推脱。朱有节想要从她手中扯出自己的袖子。
苏茗雪不肯松手,真的不用了,我只是寻着了水,真正建成井渠的是周泰那群匠人们,要留名也该留他们的名。
苏小姐你真是太谦虚了
朱有节正要再劝说她一番,祁源从一旁的人群中站了出来,冷冽地对朱有节道,她说,不用了。
见到祁源出了面,朱有节一愣,吞下了未说完的话,只说了一句,那就依苏小姐的吧!说完就急匆匆地回府衙去了。
祁源前日突然到访府衙,把府衙里的众人都召集起来敲打了一番,让他们同定远军兵士一样,看到他就当不认识,尤其是在苏小姐面前。朱有节此刻只想离这个煞神远远的,动不动就举着剑和人说话可太骇人了,只是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祁少将军竟然自甘委身于一个已经婚配的女子的石榴裙下,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这场面让苏茗雪诧异了,前几日祁镖头还躲着这位朱大人,怎么今日这么大大方方地就现身了。
祁镖头,你爹把欠下的税银还清了?
祁源点了点头,还清了,我还的。
苏茗雪:怎么又有钱还了?
祁源看了她一眼,你给的。
苏茗雪:
她浅算了一下,北上途中救杨之行和吟霜时给的酬劳加上当保镖的月钱,确实也够还上几年的税银了。
是她给的没错。
她踮起脚拍了拍祁源宽阔的肩,苦口婆心地道,好好工作赚钱吧小伙子,别再让你爹欠债了,一把年纪怪可怜的。
此时此刻远在军帐中的祁大将军狠狠打了个喷嚏。
建好这一处三丘井,周泰和其余匠人工兵们又马不停蹄地去往下一处水源点,继续开凿。
去玄青郡采买铁矿石的老铁匠也回来了,铁匠铺子里日日风箱鼓动不断,大铁犁的产出快了许多。
苏茗雪去寻定远军敲定下了雇佣战马的价格,一马一天一百钱,直接比人的价格翻了个倍,没办法,战马就是金贵。
城北荒地里用上的大铁犁在逐渐增多,苏茗雪时常做一副农家女的打扮,亲自下到地里,仔细查看耙过的每一垄田地,确保所有翻起的土壤都是适宜耕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