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开始涌上来,挤在我的脑子里,同时出现的还有很多陌生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还有一些模糊的画面,我直觉地去抓但却抓不住,头开始发痛,脚步也开始虚浮。我几乎是挣扎起来踉跄着往前走,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我只来得及听见轻微地咯一声,脚底下的木板就翻了下去。
我心说不好,没想到会中这么简单的陷阱,但是人已经掉了下去。人从高空坠落的常规反应就是伸手想去抓住稳住自己的东西,我也不例外,结果背上的闷油瓶一下就从身上掉了出去。好在这陷阱并不高,落下来的时候我手撑了一下,并没感觉多疼,手底下细细硬硬的好像是沙子一类的东西。我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开始沉入沙中,还不断下陷落。
是流沙陷阱!!
一惊之下,我下意识伸手去摸闷油瓶,但是落下来的时候手电不知掉到了哪里,一片漆黑之中我根本看不到他的具体位置,着急之下只能尽力移动身体去找。
等我伸长了手臂四处乱挥终于感觉勾住了他的衣服的时候已经拉不住了,他的身子已经开始被流沙吸住往下沉,我只来得及握住他一块衣角。那样的重量在这么远的距离下根本没办法把他扯过来,只能一点一点感觉手里的布料从手中脱了出去,
这种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不仅救不了闷油瓶,就连他的尸体都没办法带出去。纠结这个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看来这次真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想就是现在死了,也就是这样了,说不定两个人还能一起变成牛逼铜人粽,吓唬吓唬下一批进张家古楼的土夫子。我失踪后二叔应该会带人来找我,说不定我第一场战争所要对上的就是他们。
我笑了笑,感觉沙子渐渐没过我的嘴唇,然后封住了鼻子。刚开始还勉强吸到一些空气,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吸不进一丝空气,只感觉到沙子划过鼻粘膜的疼痛。窒息的痛苦非常强烈,我整个人都抽搐起来,肺部就像要炸开了一般。最后,一切感觉都慢慢远去了,四周慢慢安静了下来。就在以为自己要死了的那一刻,我听见耳边有个声音缓缓道:吴邪,照我说的做,呼气吸气
虽然我还搞不清楚是什么回事,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照着做了。在那声音的引导之下,我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就连鼻子里和肺部的疼痛都慢慢缓和了,这时只听那声音又道:慢慢睁开眼睛。
我想照着他的话做,可眼皮却像被502粘住了一样,根本无法睁开,全身上下只有听觉能用。
我闻不到沙子干燥的味道,身上也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难道我已经挂了?还是这就是所谓的濒死体验?
见我没醒,耳边的声音稍稍带了点急切:吴邪,睁开眼睛。
此时我的听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听到这句话我一下就惊醒了:竟然是闷油瓶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但剧烈的眩晕让我眼睛发花,一起身就直接扑到旁边干呕,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况。
刚吃下去的食物全都吐了,有些甚至还从鼻子里喷了出去,随着胃的排空,其余感觉也在逐渐的回到我身上。先是嗅到了呕吐物刺鼻的酸味,接着感觉背上有只手在一下一下地替我顺气,最后感受到的是动一下肌肉,都让我表情扭曲的酸痛。
我好不容易才稳住呼吸,眼泪鼻涕呕吐物糊了一脸,我连脸都顾不上抹,拼命睁大眼睛去看周围的情况。纷乱的重影慢慢地合到了一块,眼前的景象终于由暗到明,渐渐清晰起来。
狼眼放在一边的地上,地上还是之前看到的黑色石板,根本没有什么流沙。闷油瓶正坐在我旁边,一只手晃动着一个铃铛,另一只手在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我的背。
那铃铛我看着眼熟,端详了一下发现是之前常见到的六角铜铃,有一个巴掌那么大, 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吸了吸气,才哑着嗓子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死了吗?还是说连我也死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只是不停晃动着他手中的铜铃。我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一股浊气随着铃声散了出去,沉重的脑袋立马轻松了许多,思维也清晰了起来,就像吹进了一阵清新的风。
怎么回事?我看闷油瓶面无表情地在那摇铃铛,感觉有点诡异,咳了两下再次问道。小哥你他娘的不是诈尸吧?说这话的时候我眨了一下眼,里面挂着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闷油瓶摇了摇头,道:刚才的都是幻觉。
听到这句话我有点不敢置信,因为那一切实在是太过真实了,而且我也真正感受到了受伤时的疼痛。其中最令我痛苦的,当然是闷油瓶的死亡。
闷油瓶一边继续摇晃铃铛,一边就对我解释,其实从听到青铜马车响的第一声起,我们就进入了幻觉,这些幻觉非常真实,在里面甚至能够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更令人痛苦的是,这致幻装置能让人在幻觉中经历心底最害怕的东西,所以很多人往往就崩溃在幻觉所引起的绝望中,再也没办法清醒过来。
我大致消化了一下闷油瓶的这段话,又梳理对照了一下我刚才经历的那些事。也就是说,从青铜马车发出第一声的那一刻起,我就进入了幻觉中。之后不管是踏空落入另一条墓道,还是看到鲛人油灯和火焰洞穴,甚至是闷油瓶的尸体和流沙陷阱,通通都只是幻觉,而且是我潜意识里最害怕的东西。
回想起发现闷油瓶死时的绝望,以及最后被流沙掩埋时的窒息,那一瞬间还真有交代了也就算了的想法,如果就这么死在幻觉里,大概我也就醒不过来了吧。
张家人也太他娘的黑了,先用个奇技淫巧的铜车马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上面,再直接全部放倒,最可怕的是你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中招了。不过刚才摸滚爬摔,多少都有点擦伤,但现在看了看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证明那些的确是幻觉,我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因为实在太过真实,根本无法发现自己是在幻觉中。
我看着一边的闷油瓶,忽然对眼前的一切也有些迷茫起来,如果刚才的是幻觉,那现在呢?
闷油瓶大概看出了我的疑虑,突然开口道:小哥老张,起来回家了。这是你在幻觉里说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别担心,你真的已经清醒了。
我看着闷油瓶,他直盯盯地看着我。我最后的担心终于打消,这才全信了闷油瓶所说。其实不论情况如何,就算还在幻觉中,有他在的幻觉肯定比之前的安全。
我捏了捏鼻梁,感觉思路清晰了不少,就问闷油瓶他手里的铃铛是怎么来的。
闷油瓶告诉我,他因为受过训练,对致幻机关的免疫比我们强,产生幻觉的时间也比我们稍微晚一些。但其他人中招之后触发了机关,他被机关送到我们如今所在的地方时,正好撞在这个铃铛上,而铃铛发出的声音让他很快便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所以他才知道这铃铛有让人神志清明的用处。
后面的事不用他说我也猜得出,闷油瓶清醒后估计发现了旁边已经进入幻觉的我,所以用铃铛把我给救了。
我松了一口气,可人其实还没完全从 闷油瓶死了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摸了摸身上,掏出防水袋里藏着的最后一支烟抽了两口,这才觉得情绪缓和了一些。
闷油瓶估计看出了我不对,捏了捏我的肩膀,然后手搭在上面就不动了,接着就听到他道: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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