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歪七扭八地躲过一击后,头上突然又掉了个东西打在我身上,带着一股泥土的腥味。我一看,一小截枯树根正挂在我肩上,还在微微抽搐,我这才想起闷油瓶还在我上面。
我知道闷油瓶必然有能力对付这东西,也不是很担心。果然头顶上接二连三就有东西不断掉下来,估计都是被闷油瓶切断的触须。这下钻地蛇的攻击几乎都转向闷油瓶,但又不舍得放过我这个到嘴边的食物,还是有几根触须继续缠着我。
我头皮发麻,只能拼命荡来荡去的闪避攻击。但人在半空中,很难控制力度和方向,而且垂下来的桥栏也无法承受这样晃来荡去所带来的力度,于是半空中的我突然觉得身体一沉,接着又迅速往下掉。
我当时已经荡离峭壁有一段距离,混乱间我的手胡乱挥舞,想抓到任何东西把我停下来,但根本什么都抓不住。下落的过程极快,我脑子瞬时闪过一连串的念头,闷油瓶有没有跟着摔下来?这下面是什么?有多深,我会摔死吗?
还没等我想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就被一条枯树根扫中,幸亏还有背包挡了一下,但我还是感觉自己就像断成了两截,疼得我眼睛发花。
我被甩得在空中翻了几个滚,很快的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连我自己都听到了我骨头发出的一声闷响。
落地后的几分钟里,我完全懵了,眼前发黑,耳朵也听不见声音,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没死。接着就感觉一股辛辣的液体从我的喉咙涌了出来,倒流进气管,我不停的咳嗽起来,血从我的嘴巴里喷出来,流到下巴上。
足足花了半支烟的功夫,我才缓过气来,感觉才一点一点回归到身上,眼睛的焦距终于聚了起来。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人的后脑勺,他的衣领都被血浸湿了,也不知道是我喷上去的还是他自己的。我先是呆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趴在闷油瓶的背上,他正背着我,慢慢地贴着峭壁向前走。
他走的速度很慢,而且相当小心,基本上是一点一点往前挪,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闷油瓶大概发现我醒了,似乎说了句什么话。可我虽然感觉他的胸腔在震动,却听不到声音,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走了一会,我觉得好了一些,就想叫他放我下来自己走,但是一用气,一股撕裂的剧痛就从我的胸口扩散到四周,声音一下子就变成了呻吟。
闷油瓶听到我的呻吟,停了一下,撑着我两条腿的胳膊用力把我向上托了托,又说了一句话,我这时听力恢复了一点,隐约听到他说的是:别乱动。
闷油瓶背着我又走了几步,看到前方的峭壁上突起一块比较平的石头,可以坐下两个人。他就把我放下,然后蹲下来用手电照了照我,问道:觉得怎么样?
借着光我看到闷油瓶也很狼狈,衣服破了几处,脸上也有擦伤。
我点了点头表示还行,有气无力道:你呢,有没有事情?
闷油瓶摇了摇头,我松了一口气,就边擦脸边问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奶奶的,糊了一脸的血。
闷油瓶手往外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目光所及的地面上都长满了及膝的绿草,那是一大片墨绿色的草原,还发出荧绿色的光点,看起来郁郁葱葱,就像翠玉雕出来的,美得让人感到震撼。
我被眼前的景色震到,喃喃道:这太美了,这地方怎么会有草原?
闷油瓶摇摇头,道:那是霸王苔藓。 说完闷油瓶就拣起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猛的扔进草原里。在接触到石头的一瞬间,绿草就蠕动起来,就像一条条小蛇般勒住石头,不一会就把石头包得像茧一样,然后拖进了草丛下。
霸王苔藓是种我只在资料上看见过的洞穴植物,食肉,很强的嗜血性和攻击性,自身会发光,能吸引许多向光性动物过来,接着就成了它们的食物。它们缠上猎物同时,会分泌毒液麻醉猎物,所以进到它的狩猎范围,基本上不管多大的动物都能被它消化掉,难怪那只钻地蛇没追过来。但这也同样是太古时期的植物,竟然能在这看到。
我喘了两口气,才问:我刚才掉到了那上面?
闷油瓶点了点头,说他是砍断包住我的苔藓才把我扯出来的。听着闷油瓶说的话,再一想到当时的情形我就头皮发麻,不过也多亏了这层厚厚苔藓,所以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才没摔死。
我抬头看了一下,头上雾气朦胧,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拱桥的影子,但基本上看不清楚胖子、潘子和德吉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闷油瓶看我一直往上看,就说,别担心,他们应该没事。
我哦了一声,心想也是,胖子虽然体积大,但动作也算灵活,潘子的身手就更不用说了,德吉常年生活在雪山这里,又当过兵,应该都不成问题,现在需要想的反而是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休息了一会,我感觉自己的行动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就问闷油瓶的意见,看是不是想办法爬上去。
闷油瓶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后摇摇头,指着前面的方向淡淡道:往前。
第16章
我喝了几口水,嘴巴里的血都冲掉了,喉咙好受了很多,又坐了一会,我感觉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就起身对闷油瓶说,走吧。
闷油瓶也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又走到我前面带路去了。他大概看我摔得有点狠,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其实我一直觉得闷油瓶这家伙很不错,只要有他在,我就很有安全感,当然前提是他不玩失踪。
我看着闷油瓶默默前行的背影,心想如果他是胖子的话,我一定会直接问他这样执着寻找失去的记忆,然后在寻找途中再度失忆,接着又继续寻找,这样的死循环这几十年来他怎么能够坚持得下来。
只可惜闷油瓶并不是胖子,所以我也没办法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不过从蛇沼古城回来之后,我多少有一些了解了他的感受。因为之前我只是个局外人,但现在我已深陷这个局中,而且这背后隐藏的真相说不定还跟我有很大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逼迫我不停地向真相靠近,无法停止,这或许也是闷油瓶的感受。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在闷油瓶身后,一步一步往前移。
那之后我们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走出了霸王苔藓的区域。两边的峭壁骤然缩窄,我环视了一下周围,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岔路口,脚下是黑色石板铺成两车宽的石道,笔直的通向前方,左右两边的峭壁上各有一扇黑色的巨大石门,也不知门后是什么。
眼前的路看起来应该是通往陵墓的神道,直通向陵墓的正门,但到底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不是一个陵墓,这还说不准。而且这是藏区,吐蕃王朝的风俗大不相同,也不知道是他们是什么样的墓葬制度,所以也不一定就是神道。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去看闷油瓶,闷油瓶停了下来,看了看就说:往右。边说着他就边走了过去。
走过去之后,闷油瓶就用手指不断在石门上敲,想找到打开石门的机关。我用手电四下照了照,突然在左下角的门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记号,又是闷油瓶留下的老苗文,这家伙以前果然来过这里。
我也不知道这记号的意思,就招呼闷油瓶来看。闷油瓶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我就问他是不是看懂了,他没回答我,但由他的表情来看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闷油瓶想了想,摆手让我站到一边,接着顺着记号上方的山壁岩路摸了一把,就抽出明刀,用刀柄末端开始砸。
明刀的重量比起黑金古刀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但他一砸岩石就如粉糜一样裂开了,他用刀扒拉了一下,就看到山壁上出现了一个方洞。
方洞大概有半个手臂长,垂直深进山壁,我用手电照了下才能看清洞尽头的岩壁上画着一幅壁画,画里的动物看起来像是犼,犼的下方有两个孔洞,看起来就像锁孔一样。
闷油瓶看了看,突然就把他两只奇长的手指往洞里一插,摆弄了一会后,什么动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