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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继壤有些遗憾,嘴唇动几下终是道别而已。
风来挟香,是她身上的香味,和那日济福寺相同。直至坐上马车,他豁然想起,那似有若无的浮香是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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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固定23:00更新。
第7章 寻访
街道巷中的雪融化大半,深巷中土路变得泥泞难行,难有适合的下脚之处。
即便提了袍子,这般那般小心翼翼,灰青的新靴仍不可避免地溅上泥点子,若青天点缀了数只黑乌鸦。
高继壤已然顾不得脚下,挨门挨户张望数着——东水巷第七户,院中栽一桃树。
平婉住处并不难寻,随着她的小车,抑或问一问是否可知卖糖葫芦的年轻娘子,皆能得个大差不差的答案。
只是终归不请自来,且这消息不管哪个途径得来实非君子。要说平时,高继壤也不是大儒温润者,能读得来书,亦能与京城公子哥们玩得开,但高家家教使然,重在分寸拿捏得当,而这次显然不太妥当。
心里默数的数字到了七,他瞧眼紧闭的灰色木门,稍稍抬目可见高立的桃树。
应当是这里了。
越不见人,内心的负疚陡然自生,横亘心头,不痛不痒地卡着,随着临近木门,高继壤手心不住冒汗。
这厢神思纠结焦虑着,突然从旁侧横劈似的泼来一盆水。幸而高继壤正提袍抬腿跨过面前的小泥坑,这一侧身有惊无险恰巧躲过,但仍散着热气的水从身边直直擦过,到底惊了惊。
“哎呦,我的老天啊,你可没事吧?泼到你么?”
高继壤从身后融汇温水的泥淖小路转到说话人面上,是个妇人,五官除了嘴巴有点大外其余还算端正。此时她面庞上几分担心,几分后怕,几分忧虑。只是,他心里有事,没处顾上她。
张素荷心里是怕个要死,眼珠子睃看,锦衣华服,不似常人,即便她敏锐看到水没有泼到他身上,然而大富大贵人家养尊处优,一呼百应的,哪里受得了这等事,要是被欺赖上,她可如何是好?搬出祖宗十八代也敌不过啊。
心里动了动主意,试探道:“公子在门墙右侧,你瞧我这出来一着急没有注意……”
她停顿下来,仔仔细细观察高继壤表情反应。但见他也不说话,似出神,张素荷心尖一颤,莫不是给吓蒙了?
再瞥两眼,才觉出这人淡淡揪着眉毛像在思考,眼神似有若无焦虑地瞥向平婉院门。这多看了几眼,张素荷心眼活泛转着,福至心灵般,随即打了主意。
她手里尚且端着面盆,走近几步,悄声问:“公子是来找平娘的?”
“平娘”二字叮得他激灵回神,高继壤眼睛微亮,颇显激动:“是!平婉姑娘可是在这一家?”
见他双手无措举举摆摆的模样,张素荷倏然静下来,想起那日清晨打扫的院子,原本就觉莫名其妙的她愈发心生疑窦。
且不说能不能干得来,只说平婉她是何时打扫的?难不成半夜而为?她竟半点无知无觉。
再想到之前平婉可是说她已经成亲,丈夫随军,归期不定。其丈夫她也只在半年前夜里看过个背影,据说第二日紧急离去,虽只是背影,但张素荷可以确认面前之人不是那位。
那么……
眼珠子转了转,张素荷古怪地睇他,这会儿看他衣着华美,动作笨拙,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平婉年轻貌美,在外抛头露面的难免招了人,而丈夫远去,独守空房,寂寞难耐亦说得过去。
说不准那院子也是不知哪一个帮忙打扫的。
这般想着,她端了面儿,“公子和平娘是何等干系?倒不是我多嘴,只是平娘是有夫之妇,这贸贸然外男上门着实不太好看。”
“有夫之妇”四字准确无误入了耳郭,高继壤被这记来势突然的惊雷炸得瞬间蒙了神,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什,什么?”
这就是不知道了。
张素荷又奇又不奇,到底相处近一年,什么个来人也能摸出几分,或许是面前男子对平婉有意啊。
少儿郎看着年岁不大,这是上错了心。
想及此,她不由哀叹,想劝一劝,“平娘早已嫁了人,你——”
剩余的话不曾说出口,概因余光瞥到推车归家的平婉,四目相对,尴尬横生,她干笑几声,抱着盆退回。
“平娘,有人来找你,你们聊,石头自个儿在家我得去看看。”
说罢不等二人回应,腿脚麻利儿得闪进门并阖上。
一时巷子里仅余他二人。
“姑娘。”
“高公子如何来了?”
近乎同时说出口,不期然目光相撞,高继壤只觉得难以置信的荒谬,平婉如常温静的模样更是令他羞愤难当,面皮火辣辣地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