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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青seven(25)(1 / 2)

去年十二月,利州四神庙的祷祝报喽啰卫彦为我教除了六阎罗。谭青推门进一楼,堂屋大桌六凳,桌上燃小火炉、银针和殷红染料。都坐吧。我正陪着教主石向天,接到就自告奋勇来利州了。

我问:你从乌斯藏上下来这样快吗?

卫彦,你的印记在哪儿的?谭青说,没,我是从北边哈萨克人的草原过来的。去年九月酒神上报前尘有线索了,石向天就带我一起去塞外找。

卫彦脱掉袄子,褪下撒花绫裤,指着那两瓣花说:在丹田。

我问:找到前尘了吗?谭青拿起一根银针在火上烤:没找到。下乌斯藏要绕道嘛,十一月刚到哈萨克草原,我就接到除掉六阎罗的消息了。教主都说老这么绕道受不了,教中非得收掉西南十二寨不可。

卫彦问:一个人,到利州?

不止的。除我之外,教中有三个大人物都在利州附近。谭青拿银针慢慢蘸染料,教主在海上龙王的岛上做客。在塞外时教主接到海上龙王发的明珠帖,应邀出海了,我在旁边替你你报除去六阎罗这个大功,他就允你做六阎罗了。你忍着点,还是要李大夫给你纹?

我摇头:我虽然会使针,但天一教这个花却纹不来。谭青将针刺入卫彦丹田皮肉。卫彦问:另两人?

谭青边纹边说:有一个是你们老相识,财神卫瑾啊。他耐心好,到南方七州挨着查账,刚查到利州。有四名黑衣大汉端条凳进来,对谭青齐齐说:色神。谭青说:赶紧上去,别客套了。四名黑衣大汉上二楼。

卫八成婚那会儿就说要来查账的,免得底下主事欺他。我说,如果他在利州分坛,倒可以拜访。

谭青嗤笑:他那种贵公子住不惯我们简陋分坛的,他住他们利州主事的别院,奢华极了。再说利州分坛马上一个人都不能住了。

卫彦额上冒汗,我给他拭掉,那四名黑衣大汉搬床、柜子下来出门。我问:怎么不住人?

谭青接着纹:因为赌神唐柏来了。他要开赌,然而斜对面一大片地方都被人买下来了。只得把分坛二楼改建成天一赌坊。那四名大汉果然抬着大赌桌上了二楼,木梯子被压得吱呀作响。

卫彦问:去苗域?

噢上次我和他去苗域啊。不怕你们笑话,我过不去幻象,到镜湖止步了。唐柏在生死门前止步。谭青纹好了第五瓣花,不过我就说他聪明,出来他画了苗域地图,囤积居奇啊。他眨眨眼,李大夫,你看六阎罗的花怎么样?

卫彦丹田处的七瓣花娇艳欲滴,我说:挺好看的。卫彦穿上撒花绫裤。谭青起身:你的天一心法还是第八层?卫彦说:是。谭青领我们出门:一百二十年了,还是没人练成。

卫彦纠正:一百二十六。谭青捶他一拳:一百二十年是约数,哪这么精确的!卫彦说:噢。

我笑倒,谭青说:我在八宝楼定了叫花鸡,一同去吃吧。走出门,一水之隔,远远的斜对面果然在修大房子,工人们热火朝天地砌着砖,黝黑玄铁门气派十足。我说:买那样大一片地,又得财力雄厚了。谭青笑:那是,要不是知道卫瑾没有买,我都要以为是他买的了。我笑着说:你可以跟赌神唐柏打赌,赌那房子是谁买的。

千万莫要跟他赌,谭青语气凝重,全然不似刚才的轻松自在,我说过,他利用四神信物的漏洞,为第三局想了个对赌神来讲包赢不输的法子。我一愣,说:知道了,突然凝重怪吓人的。卫彦说:主人,不怕。谭青说:走走走,吃叫花鸡去。

我们三人去了八宝楼吃晚饭,席间谭青叫卫彦喝酒:我可没有给你这个六阎罗派活,看在你还能在李大夫身边的份上,陪我喝点。卫彦说:好。

晚上我同卫彦回沈令斌别院。点起灯,温暖的橙红光芒充盈房间。我抱住卫彦,压他身上埋脸入他肩颈窝。他身上有酒气,朝我这边侧脸,新生的胡渣蹭在我脸上痒痒的。

卫彦从怀中摸一个什么东西,攥在手里。我问:是什么?他摊开手:信物。粗糙而纹路明显的右掌里躺着一枚黑黢黢的八角小铃铛。我拿出脖颈骰子说:你回我的信物,也在我身上。我一拍脑袋,啊,我又忘记告诉谭青这骰子的事了。卫彦说:下一次。他把铃铛收回去,掌中空空如也。我笑着说:你总这么迅疾,咱们欢好那样多次,我也没看出你放哪里了。他呆呆说:就身上。我拉起他右掌,舔舔他的掌心。掌心尝起来有汗水咸味。虎口处点点金色已与皮肉融为一体,吻上去凉如融雪。食指第一指关节处有常年扣发暗器留下的厚茧,苦涩直冲脑海。手背褪成浅褐的伤痕残留着血的辛辣。卫彦有一切滋味,除了甜蜜。我以犬齿磨蹭他旧伤痕,恋恋不舍地抬头。他挠我吻过舔过的地方,说:痒。

而我说,玉潭城内,星夜江上,白首之约,盼余生践行。他答应:好。

第51章

标题:杀机四伏

概要:江南春尽离肠断,蘋满汀洲人未还

永熙二年三月十二日,清明节傍晚。你去抓这副清金化痰汤吃五日吧。我将针灸过这位病患的银针放回布囊揣入怀中。叮嘱过病患,一口喝光茶盅中的茶水。里头张正道说:李大夫,你的针灸银针留在济世堂中,我明日给你过火吧。我说:不劳烦你了,我拿回去自己过火,有点发黑了。这时沈曜背着龙泉立济世堂门口,说:爹爹马上拔营西去打檀州,李平,我告假来跟你道个别。

伤春伤别几时休,算从古为风流。我边收东西边说:好,我下月也要回长安了。

一美妇抽抽噎噎,掩面闯入济世堂。她发插珠钗,上着浅绛交领窄袖衣,下套白裙,裙子和裙下米黄刺绣裤被划得破破烂烂,露出部分光洁小腿。腿上两道划伤正流着血。我赶紧扶她坐下,问卫彦:卫彦,拿我制的金创药来。卫彦拉开药屉,递给我金疮药和纱布。我将药洒在美妇小腿伤口上,问:夫人怎么了?美妇止住抽噎:嫠家白芷,路遇强盗打劫,下人都被强盗杀了,只有我在忠心家人的掩护下逃脱了。嫠家?寡妇的自称?

她放下掩面双手,整理裙子。她面上妆容被泪水冲花,狼狈又可怜。她说:你是长安来的李平李大夫吧?我给她包扎腿上的伤口说:是的。她说:李大夫医术了得,来济世堂接诊不过三月,利州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时身边还有这位卫彦侠士护着,对吧?我羞赧:那是有些谬传了。卫彦说:对。白芷说:我钱财被劫了去,这只银镯先充诊金。她右手去退左腕上的银镯。站门口的沈曜说:《风土人情录》上说,苗人戴首饰都是一对,夫人的右腕怎么没有戴?白芷右腕皓白如雪,确实没戴。

白芷说:另一个银镯子在我独女脚踝上。盛临十二年,她被送去了苗域。如果她还活着,如今也满十岁了。我戴这个来记着她。我说:这银镯对夫人意义重大,不用给我了。张正道在里头说:李大夫说不用给诊金了就不用给。五名当值大夫并三名伙计纷纷从我眼前出去,有一个还说:李大夫,你回回走得最晚。今日早些吧。我说:嗯,今日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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