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声对他说:“你就不怕我跑了么?”
他的声音微弱却是在认真询问,可这个问题在顾成阳听来却比外面的雷声还要震耳欲聋。
显然林研会这样问,是打从心底就默认自己走不了的事实,所以压根没想过要离开。
这让顾成阳得到了一个绝望的结论,林研当初放弃生命也要得到的自由,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到了另一个牢笼。区别在于过去他会奋起拼死反抗,如今只是麻木接受。
是他亲手磨灭了那个明亮又闪烁的灵魂。悲哀与难过在心底油然而生,顾成阳从未如此刻一样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对不起,我知道因为我的一己之私把你留下来是不对的,对不起……”
跌跌撞撞跪倒在床边的时候,顾成阳的声音也颤抖不堪,带着明显呜咽,他恳切地去抓林研的手,“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拦着你了,对不起。”
因为哭泣的缘故,脚边的人肩膀抖得厉害,泪水滴落在了林研的手上。
“我走不了的。蜜蜂还能撞玻璃,而我连试错的力气也没有。”
林研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泪水,想不明白顾成阳为何而哭,或许是因为看到他这副模样喜极而泣呢。毕竟他如今是一个就算把囚笼打开也无法逃脱的废物,连小小的蜜蜂都比不上。
他问顾成阳:“你不该高兴吗,你可以一辈子把我留在这个地方了。”
顾成阳抬手不停地抹着眼泪,却不知为何越抹越多,视线早已模糊不清。
“不,你不需要试错。我可以送你回去,你想坐车还是坐高铁,都可以的。在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回C城之后,你不想再跟我有联系也可以的。你不想再见到我,我就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再也不来打扰你。”
然而林研却自嘲般轻笑了一声,顾成阳愣神,仰起头看他。
“C城?我为什么要回那个地方?那儿只是你曾经的理想国和乌托邦,又不是我的家。”林研平淡地与脚边的人对视,认真地对他说,“顾成阳,你让我去哪?我没有家可以回。”
顾成阳哭得喘不上气,模样滑稽又可怜,被单被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了一片,到最后他除了“对不起”之外,已经无法再做出更多解释了。
很多年以前是他一意孤行把林研带来C城,也是他先把C城设想成他们的第二个故乡。可到头来,率先离开这个理想国的人也是他。
林研没有想到顾成阳会哭成这样,像是把罪行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不停忏悔哭泣,祈求着林研的原谅。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乌青的眼袋让林研意识到,他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了。
林研没来由想起,他手上被烫出的烟疤还没有愈合,此刻沾上了泪水应该会很痛。
某一瞬间林研也想对他说:“可是顾成阳,我如果真的想走,是谁都拦不住的。”
可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潜意识里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依旧在希望着有人能拦住他。以至于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这几天里短暂地被动摇了。
可林研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因为破碎的灵魂在回忆里被凌迟了太久,早已无法承载太多重量了。
既然结果无法改变,那么与其看着对方越陷越深,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给予他任何希望。
等到顾成阳终于停止了哭泣,林研挪了挪位置,对他说:“你上床睡一会吧。”
', ' ')('顾成阳趴在床沿,呆呆地看向他,哭过的眼睛红肿不堪,他缓慢地摇头,说: “没关系,我不用睡的。”
想到自己还得准备晚饭,哪怕林研现在想要离开,他也希望他们可以再吃最后一顿饭。
于是他试图站起,却发现腿在地上压了很久,早已变得麻木,在他站起的那一刻,身体不由自主再次直直地跪倒在林研的脚边。
这次林研索性从床上站了起来,对顾成阳说:“你看着很累,睡一会儿吧。我这几天已经睡得够多了。”
顾成阳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爬上床然后躺下的,或许是在林研说出那句“你看着很累”之后,身体里那根紧绷的弦忽然陡然松懈了。
在与经纪公司解约的这段时间本就身心俱疲,此外他还不分昼夜地照顾着林研的饮食起居。在过去将近一个礼拜内,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很快漫无边际的疲惫在此刻占据了他的大脑。眼皮也重得抬不起来,思维也变得混沌不堪。
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不停地促使他打起精神来,因为他意识到林研或许会在他睡梦之际选择离开,他并不希望与林研的告别是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
在空中汇聚的雨点在此刻倾盆而下,雷声自远而近响彻城市的上空。
过去林研惧怕雷声,在这种天气根本不敢拉开窗帘。而此刻他却走到了窗边,眼底没有半分恐惧。顾成阳不知道林研是从何时起不再惧怕雷声的。
林研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雷雨,没来由地问顾成阳:“你记不记得分手的那天,我让你去买止痛药,你比平常晚回来了半个小时。”
顾成阳不明白林研为什么会问这个,只记得离开C城那天,头顶的天气也是这般阴沉昏暗。
他侧着头,眼神片刻不离地看着窗边的林研,说:“记得,本来一下班就能回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工地附近那家药店关门了。我跑到一公里之外的地方才买到止痛药。”
那天林研说有重要的事要与他谈,所以顾成阳不敢怠慢。那一公里几乎是全程是跑着去的,可即便如此依旧没能搭上公交,等了十几分钟才等来下一班。一来一回就耽误了将近半小时。
林研扭过头看着床上的顾成阳,原本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在昏暗的房间里变得模糊不清。顾成阳的意识同样也模糊起来,陷入昏睡前他只记得林研似乎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好像轻声说了句:“如果那天没让你去就好了。”
顾成阳太困了,困到压根没有思考林研为什么这么说就睡着了。
因为太过于担心林研会在他睡梦中离开,所以顾成阳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迷迷糊糊之中他还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四年前林研和他提分手的那一天。
那天他同往常一样回家,没有在家门口遇到那个提上裤子仓皇逃离的陌生男人,走进屋子也没有看到林研与别人上床的痕迹。
林研如往常一样坐在电脑桌前,听到他回来的声响,几乎是立刻站起身,然后毫不犹豫地把那份顾雪凌留下的那份脑部CT报告扔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要瞒着不告诉自己。
顾成阳心虚地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只是手忙脚乱地接着那份报告。
林研气得打了他,然后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成阳迷茫地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以为下一秒林研就会提分手的事,然而林研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都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