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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称呼,周为川笑了,伸手掌住他的侧脸,收着力气掐了一下。
然后他拉了张凳子,在岑樾旁边坐下。
桌子很小,两个人的肩膀自然而然挨在了一起,岑樾为此高兴起来,朝他晃了晃乳酸菌饮料瓶:“周为川,你小时候是不是每天都喝这个?”
周为川认得这种饮料,在济平随处可见,确实是许多人的童年回忆,不过不包括他。
他实话实话道:“很少。”
岑樾二话不说,又拆开一瓶饮料,插好吸管,递给周为川:“那我请你喝。”
他的眼睛很亮,好像非常慷慨大方,不带任何目的地分享。
“谢谢。”周为川勾了下唇角,含住吸管,尝到熟悉又陌生的滋味。
泡面应该已经泡好了,但岑樾并不急着吃,他只是安静地喝着饮料,不去看周为川,也不问他任何事,就当这是电影中必要的无声片段。
他不知道周为川怎样想。
但此时此刻,他在想象。
想象如果这真的是一部电影,他会在“傍晚,超市/便利店,并肩喝饮料,无言”的场景中,给主角安排一句内心独白。
“我们都不说话的时候,我好像最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爱他。”
第54章
“我搬到附近住了,和这里就隔一条街。”岑樾吸溜着泡面,偷瞥一眼旁边的周为川:“你怎么没反应?”
周为川低头翻看杂志,神情自若,丝毫没有波动,淡淡道:“猜到你不会老实听话。”
他穿一身黑色,戴细边眼镜,捧着书的样子很斯文,让人很难想象他在这样一个县城出生长大,度过少年时代,曾经浑身尖刺,却也赤手空拳,硬生生闯出去。
岑樾放下叉子:“那你一会儿跟我回去吗?”
这次周为川甚至都没抬头,递给他一张纸巾:“答应过了。”
再度得到肯定的答案,岑樾彻底高兴了,一口气喝完了饮料。
翘尾巴的模样落在周为川眼中,他笑了笑,拿起自己那瓶饮料,矮胖的塑料瓶在他手中显得更加矮胖了,甚至有点滑稽。
踩着济平最热闹的时间段,两个人走出巷子。
发廊依旧在播放短视频热门歌曲,是岑樾喜欢的老歌,但掺入了莫名其妙的电音,翻唱歌手吐字又含糊,以至于面目全非。
路过门口的音响时,他加快步子,刚想回头拉周为川的胳膊,发廊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声“周老师”混在难听的鼓点间。
岑樾下意识看过去,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刚理完发,脖子上还围着塑料布。
看他的目光,那声“周老师”分明是在叫周为川,笑容中刻意的亲近和讨好不带任何掩饰。
然而周为川没有应下。
他顺势拉住岑樾已经在往后伸的手,往前赶了两步,换成他带着岑樾走的节奏,就这样直直路过发廊。
刺耳的音乐很快被甩在身后,岑樾捏了捏牵着自己的大手:“周为川,那是谁啊?”
周为川:“一个亲戚。”
周为川不是会被轻易拨动情绪的人,他对人不冷漠,总是礼貌得体,这个简短的回答也顶多称得上是冷淡。
可岑樾却读出了很多。
他知道周为川有顾虑,毕竟这里是他的家乡,再不好的亲戚也很难撇净关系。但他没有顾虑,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够妥当的地方,就都赖给他好了。
“我们逃跑吧。”
话音未落,他反手拽住周为川的手腕,带他跑起来,尽管这对他来说有点吃力。
路过坏掉的路灯,迎着冬夜的风,感受着身旁人的配合,他忽然很想大笑出声,这几天忽上忽下的情绪似乎一下子被打破了。
一路跑到酒店,名叫“顺福酒家”。
“顺福酒家”位于一栋老楼房里,下面三层是饭店,生意不错,和“汇丰饭店”平分秋色,酒店则占了上面两层。
没有电梯,岑樾带着周为川步行至三层。
前台背后的墙上,除了当日房价外,还挂着几个钟表,理论上应该是不同时区的时钟,巴黎、伦敦、华盛顿……但无一例外,都停转了。路过前台再往前走,两侧墙壁贴着壁纸,脚下是厚厚的地毯,颜色难以分辨,不知多少年没有清理过。
因为方才突如其来的奔跑,两个人的呼吸都带喘,在这仅有沉闷脚步声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酒店设备陈旧,门卡贴上去几秒钟仍然没有反应。
岑樾有点疑惑,心说难道走错房间,正要抬头看门上的数字,周为川从身后靠近他,握住他的手腕,将卡片斜了一个角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