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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樾捏起饼干的手一顿,漫不经心地送到嘴边,暗自咀嚼着庄亦白的话。
是啊,真的很不像他。
他什么时候这么被动过,被人牵着鼻子走?
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只跟随自己的感觉,从不瞻前顾后,畏畏缩缩,陷在情绪里自我消耗,这才是他。
一瞬间的冲动令岑樾茅塞顿开,他唰地一下从转椅上站起来,无意识地攥紧手指。
庄亦白吓了一跳,见他拎起外套,忙喊住他:“哎,你要去哪啊?”
“追人。”
撂下这句话,岑樾径直推开了酒吧的玻璃门,风铃声响过,他已经跑向了自己的车。
庄亦白摸不着头脑,皱起眉,跟齐蔚念叨:“追谁啊?他不是早就追到天菜了吗?还是说又有新目标?”
“我感觉他今天不太对劲,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齐蔚又给盘子里添了块巧克力麦芬:“别担心,他有分寸。”
不过这回齐蔚可是高估他了。
岑樾现在已经完全失去分寸。他跑回家,翻出徒步用的旅行包,简单收拾了些贴身衣物和洗漱用品,而后买了最快出发的一趟火车,直奔火车站。
十八个小时的K字头列车,软硬卧全部售空,他毫不犹豫地买了硬座票。
第47章
寒流过境,多个北方城市遭遇大雪。
直达济平的高铁本就寥寥可数,因为大雪,已经全部停运或售空,周为川改签了下午四点的硬卧车票,第二天上午到。
他不想耽误时间,早些结束老家的麻烦事,他也好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这件事要追溯到大年初一那天。
早晨,在微信满满当当的新年祝福之间,夹杂着一条很不同的消息,来自年前加了他微信的表侄女,周孟芸。
她说:小叔,你最近有空吗?
周为川没有在意这条消息,也不打算回复,他以为周孟芸和她丈夫一样,想找自己借钱,或打听来北京打工的门路。然而过了两天,周孟芸再次联系他,上来就是一句令人困惑的“救救我”,在看到紧跟着的一长段话后,周为川慢慢蹙起了眉。
——是件推不掉的事。
他原本打算等出差结束,抽空回一趟济平,前天晚上接到通知,打靶推迟,而周孟芸那边的情况也已经耽搁不得,他便临时决定先回济平。
这些年来,周为川已经和老家的人和事彻底割裂开,之所以插手此事,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被困在济平一辈子的可怜人。
病重的时候,母亲在半昏迷之中对着他喃喃低语:不要把我埋在济平,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只要不是济平。
活着的时候没法逃离,死后,她是再也不想回来了。
在济平这样一个落后的县城,家庭条件差、没机会读书的女孩子大都早早嫁人,一辈子操持家务,为一点小钱愁眉不展,如果家中还有弟弟,还需要承担更多。
生存尚且是难题,更别说看看外面的世界,选择自己的人生。
周为川的母亲姚芳就是其中的典型。
周孟芸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最起码周国峰是个好人,周孟芸还要面对丈夫醉酒后的毒打。
被家暴已成为日常,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而对于一个早早辍学,没有法律常识的年轻女孩来说,一次报警换来无用的调解和丈夫变本加厉的痛打后,绝望几乎吞噬了她。
娘家人还指望在她身上吸血,断不可能为她说话,反而骂她不知好歹,将她推向更可怕的深渊。
还有什么办法?
似乎只剩下求助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亲戚。
她很想逃,但这里没人能帮她,常听闻那个小叔是个文化人,在大城市有份体面的工作,兴许他会和别人不一样。
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她越发相信,也只能相信,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正值春节返程高峰,北京西站人流量爆棚,大都是到站,如果不是大雪导致往西北方向的列车所剩无几,周为川临时改签的这趟绿皮火车理应很空。
原计划中午一点的高铁,改签以后,他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等到四点钟,终于踏上旅途。
运气不错,他买到了一张下铺票。
对铺是个做生意的中年女人,上车后一直在打电话,讲到激动的地方便站起身,在狭窄的过道里踱步,讲到不知什么私密的内容时,又压低声音,小心环顾着四周。
周为川不欲偷听别人打电话,放好行李,走到车厢衔接处透气。
还有五分钟就要开车了,站台上已经看不到乘客。北京西虽然是起始站,但上车的人并不算多,中途上下车的乘客占了大头,毕竟很少有人会在春节返程期间从首都去往西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