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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镜片,岑樾看着周为川漆黑的眼睛,心脏和指尖一起过电,猛地一颤。
随着他的最后那句话落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炸开了。
一瞬间、一次性。
与此同时,古怪的灵感又来了,在他体内撕扯,震荡。
他没来由地想起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序曲》,他小时候差点因为拉不好这首曲子,放弃小提琴。而十几年后,记起那种介于明快和紧张之间,兼容恣意和庄重的曲调,却让他顿时被灵感淹没,想马上从周为川的世界回到他的自作曲里,从头到尾改一遍。
他在这样叫人浑身打抖的急流中,一眨不眨地,和周为川对视。
情感、理智,都在叫嚣,都在被吸引。
一切回归原点,他在研究院的露天花园演奏一场名为“仲夏夜之梦”的音乐会,间歇时刻放下琴弓,抬起头,遇到了那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人。
……
两杯椰子水被放到了一边,岑樾翻出两罐燕京啤酒,站在冰箱前就拉开了拉环。
有酒液溢出来,他像是等不及了一样,低头抿了抿罐口。
周为川拿着自己的那罐,倚在一旁轻笑。
厨房没有开灯,只有冰箱里的微弱光亮,照着他硬朗的轮廓,眉骨和鼻梁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异常冷感,但声音又是暖的。
“现在倒是有点酒鬼的样子了。”他说。
岑樾脑内有根神经正在疯狂叫嚣,因为爆发的灵感,也因为让他产生灵感的这个人,他像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要竭力克制才能不吻上去。
他灌了一口酒,因为过度兴奋,眼睛湿着,有点泛红,小声说:“周老师,你等我一会儿。”
琴房没有桌椅,岑樾便跪在地板上,用琴凳当做桌子。
灵光乍现的点子,也具有瞬时性和一次性,稍纵即逝,他必须马上记下来。
周为川还坐在琴凳上,见状想要起身,岑樾按了一下他的腿,让他随意一点,自己很快就好,然后就这样缩在周为川旁边,继续往下写。
五线谱不够用了,他又不想去书房拿新的,直接在背面手画出了几行。
他的心率从周为川讲课起就一直居高不下,拿笔的手都有些不稳。
就这样从航天科普课跳到音乐课,周为川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一如之前每一次纵容岑樾的突发奇想。
写到一半,岑樾若有所思地咬了会儿指甲,接着站起身,掀开琴盖,弹了一小段。
“周为川。”
“嗯?”
岑樾不作声了,又弹了一段,然后才问:“刚才两段,你更喜欢哪个?”
两段旋律相似,但第一段的无序感更浓,第二段则更符合大众审美中对“动听”的定义。
“我?”周为川挑了下眉,“业余音乐爱好者,判断不出来。”
“周老师就别谦虚了,你可是Piano Lesson满级用户。”就在昨天,岑樾登录Piano Lesson,发现周为川已经从lv.8升到了lv.9。
周为川没再推脱,说:“我喜欢第一段。”
“那就是它了。”
确定了这部分,岑樾又趴回琴凳上记录。
整理好一闪而过的灵感,紧绷的弦松动了些,岑樾终于有余裕和周为川撩闲:“周老师,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做我男朋友啊?”
“我最近发现,除了谈恋爱之外,我还特别需要你做我的缪斯,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灵感爆发过了。”
他一边说,一边埋头写字,不知道自己的卫衣领口开得很大,露出锁骨和锁骨下方的文身,也没注意到周为川低头看向他的眼神。
这个人又像狐狸又像兔子,周为川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义,就像他说自己又像树又像飞船。
“岑樾,你喜欢我什么?”他忽然开口问道。
岑樾喜欢他的地方太多太多了,从长相、身材,到气质、性格,甚至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不知道该从何举例。
他笔下飞快地画着音符,分神思忖片刻,说:“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思来想去,这句话足够概括一切了。
“你知道那天为什么要用喷泉打赌吗?”
“庄亦白和我说,觉得你对我没有感觉,我们站在一起不搭,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可我觉得不是。”
“而且他还说,你看我的眼神完全没有变化,不管我多好看,你都是一个表情。”
“嗯……”岑樾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也从来没夸过我好看。”
这一眼含义不明,周为川却仿佛被看得很愉快似的,轻笑一声,一改平日里的端正坐姿,难得地交叠起双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