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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大少爷,这儿呢!”邓府管事急匆匆跑上去拎行李箱,金丝眼镜险些因颠簸而坠地。警长慢悠悠跟在后边,他打量起面前这位留洋归国的短发青年。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百闻不如一见,果真传言非虚。”二人年纪相仿,警长有意与他亲近,“邓家大公子一表人才,不枉我等候多时见上一面。”

柏江梨园里的戏子多为脂粉打扮的角儿,白日台上衣着光鲜地唱戏,夜里供恩客消遣狎玩。同僚曾邀他前往名坊寻欢,目睹一场香豔的活.春.宫后对此事再也提不起兴致。家中给他说亲也被婉言谢绝,从此心不在女意在男。他不愿委身于人,象姑馆里的小倌儿又不入眼,他一直在等不期而遇的缘分。邓世峤的出现让他觉得先前所有等待都是值得的,上天将最好的留给了自己。

拿在手中的法语词典份量不轻,邓世峤望向远处被一衆警员拖走的女人,心中多了几分忐忑。面对警长的赞许,他也只是客气地寒暄,“您说笑了,邓某惭愧啊。阁下尊姓高名是?”

“颜樵瑾,樵苏的樵,瑾瑜的瑾。”警长道,“‘郎豔独绝,世无其二。’世峤不必自谦。”

女子被当街拖行远去的身影令邓世峤心潮难平,昨夜吻过的双颊如遭两记耳光扇打。明豔动人的姑娘已被殴打至遍体鳞伤,缎面黑裙成难以蔽体的破衫,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磨难直至咽气前的最后一刻。她是隐入浩瀚烟海里的一粒沙,代表许多无名无姓的革命烈士,无关男女,无关年纪,她是铺在康庄大道上的一块砖,不论陈新,不论功绩。

“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

那名女子仰天长啸近乎癫狂,她是封.建年代的觉醒者亦是悲哀的牺牲品,她恨男女有别世道欺压,更恨人民愚昧複国无望。

“冒昧问一下,方便我开你的箱子吗?”颜樵瑾询问道,“你所搭乘的这艘船藏有革命党,人已经抓到了,但关键的东西没找到。”

“无妨,颜警官自便吧。”

邓世峤的目光落在码头的卸货场,搬运工人的年龄相差甚远。两鬓斑白的老叟因沉重沙袋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监工甩一记鞭子便抽起血沫横飞。衣衫褴褛的孩童见此情形啼哭不止,他似螳臂当车一般挡在老叟身前,长鞭无情鲜血染红麻衣,他却不退开半步。周围的工人畏惧监工威慑不敢上前劝阻,有的人对此漠不关心依旧埋头苦干,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大家同为苦命人,谁又比谁更可怜?

“你手里的书能给我吗?”颜樵瑾轻拍他的肩头,邓世峤回过神,“书要一页一页地查吗?”

“不,我翻一下就好。”厚重的书本托在手里,颜樵瑾翻开封面,一张写满法语的白纸映入眼帘,他试探性地问,“这是什麽?”

“我在大学里有喜欢的女同学,她是法国人,但家里喊我回来成亲……未寄出情书,好可惜啊。”邓世峤故作感伤,适才发生的一切终于找到宣洩的出口,他不再压抑隐忍,“我本想久居海外与她长相厮守,奈何父母逼迫遗憾回国……”

泪盈眼眶,如鲠在喉,言辞真挚,情深似海。

“抱歉,我唐突你了。”物归原主,颜樵瑾从袖中取出帕子递给他,“父母之命不可违,世峤还是顺应天意吧。”

顺应天意,劝人也劝己。

方才燃起的希望再度熄灭,颜樵瑾轻叹一声,道:“我送你上马车。”

“多谢。”丝帕擦去眼角清泪,邓世峤心有余悸,步履不稳全靠颜樵瑾扶上车凳,他贴心关上厢门,站在窗口道,“一路平安。”

从前车马走得慢,这会儿才刚进城。

透过这扇玻璃窗,邓世峤看遍人间疾苦。路边蓬头垢面的乞儿伸手向行人讨钱,蚊蝇围绕他们奏乐,人们嫌恶地擡脚便踹。瘦骨嶙峋的妇人坐在街头卖儿卖女只为换一斗米下锅,无人关心她前夜哭到肝肠寸断,今早拖着一双儿女当街售卖。三名留长辫穿马褂的纨绔手提鸟笼摇晃折扇,他们昂首挺胸迈阔步,因承先祖荫庇才得今朝逍遥。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邓世峤收回视线,低首望向那封被翻译成法语的密信,“如今中.国到底算盛世还是乱世?”

无人能为他解答,回应他的是窗外风声。

“大少爷,”管事开啓厢门,“咱们到府上了。”

邓世峤探身出车厢,邓府朱门敞开迎他归来,“爹!娘!”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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