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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杜承业。神情跟十多年前一样冥顽不顾。
陆泽州记得很清楚,杜承业当初杀陆泽州大哥的时候,都没有用主力眼,一击毙命。
冷光从玻璃窗透过来,落在陆泽州肩头,现在离得这样近,陆泽州终于看到了他脸上的皱纹,老东西,他在心里骂,却不想率先打破沉默,而是坐在过道另一侧观众席,轻轻拍着衣襟。
“泽州。”沉毅的声音响在空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陆泽州抬眸,懒懒地掏出烟,“杜司令,好久不见。”
杜承业走过去,见陆泽州没点着烟,他拿出打火机,陆泽州借着他的火儿,终于点燃那只烟,徐徐吐出眼圈:“废话少说,找我什么事。”
“你那些货是那要掉脑袋的。”杜承业好心提醒。
“我九个脑袋,不怕掉。”陆泽州说。
杜承业靠坐在一旁,挠了挠鼻尖,“你小弟招了,前两天刚从缅甸带回来的样品,致死率7%——”
这话一说,陆泽州终于抬起头,“关我屁事,法人又不是我。”
“我劝你赶紧收手,现在还来得及。”杜承业抬了抬眉,表情看上去很放松,但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怒而威。详说起来,他们算是同龄人,杜承业只比陆泽州年长两岁,今年39,岁月将他们划分至命运的两端,一条是无尽的灰,另一条是无限光明,显得彼此格格不入。
陆泽州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好啊,让刘司铭跪到我面前,他求我,我就收手。”
“泽州——”
每次杜承业这样喊他,陆泽州就想起很久以前,让他越发恼火,“基地不好混吧,你丈人还没退,手握重权,快退休了才提拔你。”
“混得一般,”杜承业也不生气,“不像你,位高权重的。”
陆泽州置若罔闻,嘲讽道:“刘司铭升没升,这样的好机会,你不带着他?”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微微上扬,接着,他的声音沉下去,“挡人财路,如杀父母,这事儿你别管。”
说完,陆泽州抬起眼眸,撞上杜承业幽深又隐忍的眼睛,“挣完这票,我再找刘司铭算账。”
“或者你回来,”陆泽州提议,“继续跟着我干,现在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杜承业掸了掸烟蒂,思绪拉长,半晌才开口:“十三年前,我大伯跟着陆家做事,那时候你家里挺乱,蛋糕分配不均,当家的不作为,用了我大伯,却不给位置。他手上有十几条命,都是警察,但他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大厅安静,气氛沉默又压抑。
“死在陆家马桶,浑身上下被打穿,一共十七个窟窿,”杜承业笑了笑,“陆家人挺厉害。”
陆泽州不认账,“又不是我干的,找老爷子算账。”
“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杜承业的目光里带着旧日情谊,果然,陆泽州一听到这话就来火,“少特么提这些,要不是我,你政审能过?再说了,当初杀我大哥,本来对你有利,就算最后不是我上位,你大伯也必须死,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不能留。”
原来杜承业是在怪陆泽州当初对他大伯见死不救。
往事是一笔烂账,根本算不清,十几年未见,杜承业还是这幅臭德行,永远只做最有利的选择,什么兄弟情,什么江湖义气,全是放屁。陆泽州不想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我先撤了。”
杜承业的视线跟过来,没有挽留,也没有妥协。
直到陆泽州走到大厅入口,离杜承业有些远了,他才回过头来,指了指外面,将事情串起来一想:“今天这动静是你搞的?”
杜承双手环胸,挑衅地抬眉,面容又恢复平静,点了点头。
“你特么
”陆泽州想起突然被检查仓库就来气,“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他手底下的人太多了,鱼龙混杂,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眼线,陆泽州从没放在心上,可能是因为他在当地只手遮天,就算被发现了,谁又能奈何得了他?还不是当祖师爷供着。
“彼此彼此。”杜承业偏了偏头,还看着腕表说:“快到饭点儿了,你不回家吃饭?”
是了,如果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刘司铭,能直戳陆泽州的肺管子,还有一个人能让陆泽州血压飙升——杜承业最了解他,最知道如何激怒他。
不过陆泽州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他有两个孩子,阮熠冬给他生的,是双胞胎,就是不巧了——”陆泽州拉长声音,眼神里透着阴鸷,“死了一个,也是肺炎,那才是第一代产品。”
杜承业腮帮子紧了紧,太阳穴紧绷。
陆泽州见他难受,终于笑出来:“承业,我跟刘司铭,你到底选谁?谁才是你兄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