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礼貌吗?晏云疏没好气道。
那人嘴上舔了舔手指,听他这话,忽然笑道:抱歉抱歉,小生刚刚实在是太饿了,兄台多有得罪,掌柜的,再给这位兄台重新上盘烧鸡。
眼前这人长得还算俊朗,不过眉宇间总有股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晏云疏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他刚想张口质问,那人居然直接端走了他们桌上的烧鸡,坐在了旁边的一张空桌子那里大快朵颐。
对不起,小生真的太饿了,兄台能否等新的一份,把这个让给我?那人一边狼吞虎咽吃着,一边装成很抱歉的样子,晏云疏无语,你吃都吃了,他就是再不满意,总不能给你打吐出来?
这家伙有毛病吧?上人饭桌上抢东西吃?他扭过头小声对边南说着,宁初欲言又止,最后双手合十低声阿弥陀佛。
边南淡淡看了眼那个书生,脸上没什么表情。
店里上菜很快,不一会新的烧鸡就补齐。
那个书生倒没再抢,因为这个时候从店门口进来一个女子,那女人长得明艳大方,神情看也很温柔,她走到书生跟前说道:终于找到你了,周郎,我们回家去吧。
回家?男人啃鸡架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表现得十分无所谓,回什么家?那里可不是我的家。
周郎
别这么叫我,在下一介草民,要什么没有什么,我可配不上你这样的千金小姐,你如果不想让我这么难堪下去,就赶紧自己回去,免得你那高贵的父亲又要说我丢了你们吴家的脸面了。
他说话很不客气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满手也油腻腻的,一双非常不善意的眼睛在女人身上提溜转着。
女子被他的话伤到了,脸上的神情顿时异常痛苦,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轻语道:周郎为何这么说?你我早已成婚,哪里分得了家,若是不满意父亲的话,不理会就事了。
男人冷笑一声:不理会?我可受不了你家的指责,夫妻之名担不起,不如你休夫吧,我这上门女婿憋屈的日子还真是当够了。
他说完又要了几个肉菜,好吃好喝地就是不理会身边的女人,等他吃饱,旁边的女人递过来一块丝帕,他不客气接过拿丝帕擦了擦嘴和油腻腻的手,然后将它重新扔给女人。
那女人被肮脏的丝帕砸到脸上,眼里的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她道:这些年我们情真意切,为何婚后你就变成了这样,我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你如此生气?到如今连正眼都不肯瞧我。
你做错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清楚就问一问你的高贵的父亲,都是男人,他知道男人最在意什么,你以后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少管我的事。
他一边说着语气很是厌恶,说完后就打着饱嗝扬长而去,这一幕看得晏云疏是目瞪口呆。
那女人低声哭着,不过仪态并没有完全丧失,看起来已经在竭力克制自己,店小二和掌柜听着也有点于心不忍,他们没有催促,等女人止住眼泪才说饭钱还没有结账。
那个女人付了钱后失魂落魄地离开客栈。
店里的客人都注意到他们刚才的动静,在女人离开后,他们窃窃私语着。
吴家的千金看来婚后很不幸啊。
可不是,所以说人还是得有儿子,你看吴老爷就这一个女儿,结果被上门女婿欺负成这样,要是家里有个儿子,周长临肯定不敢甩脸色。
所谓上门女婿不就是吃绝户吗?要我说吴老爷就不该让女儿嫁给这种穷酸书生。
这哪里是吴老爷决定的,那是吴小姐非周长临不嫁,被什么情爱迷昏了头,听说他俩之前私奔来着,被吴老爷派人抓了回来,不过周长临倒是不吃亏,他在外面就把吴小姐生米煮成熟饭了,肚子都大了不嫁也得嫁,吴老爷当时还算有点魄力,非让周长临做上门女婿,家产也把控着不让他碰,只是可惜现在吴家看来是镇不住这人喽。
啊?还有这种事啊,可是没听说吴小姐有孩子,那孩子没生下来?
没有,那么大月份,孩子还是没了,我听西街口的人说,周长临他娘死活不同意他做上门女婿,对着吴小姐撒泼打滚,老太婆下手狠嘴上也不干净,最后把孩子作没了,当时差点出人命,他娘一看不对劲赶紧收拾细软回乡下,后来是吴小姐不计较,周长临怕担责,二人就这么成婚了。
原来是这样,那吴小姐岂不是
吴府有丫鬟小厮议论过,说他们家小姐身子骨坏了,以后大概率也怀不上孩子,周长临对她这么差,可能就是这个原因,男人嘛,谁想绝后呢。
曾经的红颜知己,现在沦为了糟糠之妻,真是可悲,吴小姐以前还是咱们琼州城有名的才女呢。
那些客人都是城里的老居民,七嘴八舌说着闲话,吴家经商做布料生意,他们知道这其中的隐私也很正常。
只是边南三个外来者听得真是长了见识。
这男的也太没有担当了。晏云疏直摇头。
宁初身为出家人,念经颂佛他可以,降妖除魔他也在行,但这种家庭矛盾清官都难断,更不是他一个小和尚能参与的。
他只能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
晏云疏越听越气不过,他朝边南问道:道长你说说这家伙是不是不是个东西?再怎么说那也是为他出生入死的妻子,他非但不怜惜,还出口伤人,真是男人中的败类!
边南抿了口茶水道:他眉间贪欲过重,看向吴小姐的眼神已无爱意,提到上门女婿,眼眸里凶气尽显,显然是非常在意,以后大概率要争吴家家产。
晏云疏锤了下桌面:对,我也这么觉得!
他从小就在市井生活,见过的人,听过的事很多,他说:这个吴小姐看起来气势比较弱,家里也没有兄弟姐妹,若是家产被那个周长临夺取,只怕她会被扫地出门啊,我以前就见过这种,特别可气。
晏云疏滔滔不绝说着曾经的事,最后喝了口茶又叹气起来:唉,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这些外人只能干看着,若是那位吴小姐醒悟崛起就好了,果然这种世道之下,女孩子还是应该学点武,就像上次鬼店遇见的小姑娘,打我打得贼疼呢。
他拿自己当反面教材,烘托对方的英姿飒爽,场面看着有些搞笑,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修行者还是习武者,都是小部分的人,绝大多数仍是普通人。
而在这一小部分人中,女性又是小部分中的小部分,因为有亲人的很少会主动送她们入门派修行,大部分都是渴望自家女儿嫁个好人家,然后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晏云疏充满遗憾道:希望吴小姐能醒悟吧。
边南凉凉道:只有这些话吗?没发现点别的?这么长时间,你怎么没什么长进。
晏云疏还在唏嘘这件事,突然自己就被教育了,他迷茫地看了看边南:啊?我怎么了?
宁初双手合十垂眸道:阿弥陀佛。
边南靠着椅背看着晏云疏:听你巴拉巴拉说一堆,以为你观察这么久多有见解,你没发现那个周长临身上有股淡淡妖气吗?
晏云疏:???还有这种事?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发现,边南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摇摇头,旁边的宁初小声补充道:他初来之时就体态虚浮,身上萦绕着一层淡淡妖气,不过那妖气很清雅,并无害人的迹象。
晏云疏一脸痴呆的模样,他说:我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无能和贪吃你自己选一个吧。
晏云疏举手:好吧,我承认我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