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他都不认识。
这里的事,都和他没有关系。
当白里老师转过头去之后,只见刘蘉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他。
“好了吗?”
刘蘉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白里老师知道他的意思。
“好了。”
“那就走吧。”
刘蘉还掺着白里老师走,白里老师一边拄着拐杖,边被刘蘉架着,俩人滑稽地朝病房外走去。
白里老师走得极不舒坦,其实仅仅一个拐杖,他完全可以好好走路,根本不用刘蘉再cha一道,若搁平时,他早就把刘蘉推到一旁了,但现在,他张不开口。
“阳阳!”
身后传来略焦急的声音。
但刘蘉还是没应。
他掺着白里老师,没几步就走出了病房。
这一进一出,刘蘉的表现超乎白里老师的意料,他不做任何表示,就好像真的是在陪他去看望朋友。
就好像他只认识他一人。
只说了两句话。
“好了?”
“那就走吧?”
他跟他说,只跟他说。
他一个人说。
……
白里老师的行李虽然说不算多,但毕竟也有大大小小两个箱子。刘蘉拎着那两个箱子,自然就没有办法再掺着白里老师。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白里老师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下台阶,那浓郁的眉毛,这时候才晚一步地,蹙了起来。
“你你慢点儿!”
“我没事,你走你的。”白里老师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哎——”刘蘉在下面看的直揪心,像一个第一次教自家孩子走路的爸爸一样,张着双臂在下面接着,生怕孩子摔倒。
但刘蘉不是爸爸,白里老师也不是孩子。
他们两个之间是老师与学生。
刘蘉这样,白里老师没觉得感动他只觉得丢人。
“你把手,放下!”
刘蘉听了,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没听话:“啊!你慢点儿!小心着点!”
说完,见白里老师“落地”,就忙冲上去,扶人家。
白里老师不好气的地推开刘蘉:“刘蘉,丢不丢人!”
“丢什么人?”刘蘉不自觉。
“还不丢人吗?这还这么多人呢,你嚷什么嚷,还觉得看的人不够多吗?就这么几节儿楼梯,你至于吗?”
“什么叫几节,这有十几节呢!”刘蘉回头望了望白里老师刚才走过的那个地方,他想要数一数楼梯到底有多少节,但数了半天却没数清楚,只好道,“你摔着怎么办?”
白里老师简直无语,他都这么大了怎么会走个楼梯就摔倒?
他不想理刘蘉。
刚才在医院里,突然经历的事情,白里老师都吓一跳,再看刘蘉的反应,白里老师觉得刘蘉应该受了不小的刺激。
他觉得应该想一个好办法来开导一下刘蘉,毕竟现在都已经是事实,他只能接受,没法不介绍,更没法儿逃避。
却不想,他办法还没有想出来,甚至于他们两个人连医院都没有走出去呢。
刘蘉就又回归本性——腻歪起他来了。
来接白里老师的只有刘蘉一人。
车也是他开来的。
理所当然刘蘉当了司机。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白里老师以为刘蘉忘了刚才那一茬儿,但上了车以后,白里老师还是感觉的出来,刘蘉心情不好。
一路上,刘蘉都没说话。
回到家以后,刘蘉匆匆帮白里老师收拾好东西以后,就匆匆要走了。
刘蘉似乎有很着急的事情,但白里老师知道,他们事也没有,他就是忍不住了。
他忍不住了,但是他又不想在白里老师面前表现出什么,所以他得逃。
“忙了半天了,喝口水吧。”
刘蘉支支吾吾,眼睛都不敢看人家:“我还有事,不喝了?”
水都不喝了?这可真是新鲜。白里老师闻声心里暗暗笑了一下,要知道,若搁在平常,来到白里老师家,别说喝水挽留,刘蘉是轰都轰不走的,不把这个家转个遍,他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刘蘉这话,明显是问话,但白里老师没理他,
就轻轻“嗯”了一下,自顾自拿起茶杯,喝起水来了。
白里老师没有再挽留之意,刘蘉见状,却是迟疑。白里老师这样,难得,倒水,更是难得,刘蘉心觉,他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刘蘉想也没想,一屁股就拍在了人家的沙发上。
抄过人家就要递到嘴边的茶杯,一口气儿饮了下去,却满嘴苦味。
刘蘉忍不住嘁了两声:“你这什么破茶?”
“好茶。”
“好茶?什么好茶这么苦?”刘蘉痛苦地放下茶杯,他决心,再好的茶,这么苦,他也不再喝第二杯。
白里老师没回答刘蘉的问题,他看了一眼刘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里老师问的自然是他妈妈和温大哥的事情。
听到这个,刘蘉脸色有些白,但他早就猜到,白里肯定会问他这件事情。
而他既然选择坐在了这里,那就说明他已经想好和他说了。
“也不久。”
“那是多久?”白里老师想不出来,刘蘉到底是用多久的时间接受了这个现实,以至于当时那种情况他能够那么平静的来面对这件事情。
“就是去见你前,路过他们病房,听见的。”
白里老师惊讶,按照刘蘉的说法,他比他知道的,也不过早了那么十几分钟。
他不禁唏嘘,随后又反应过来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刘蘉一进病房的时候就脸色不对,原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原来这样。”
“嗯。”
刘蘉轻声应了一下,就沉默着不在说话了,耷拉着脑袋,似乎在想什么。
之前,因为搞不清刘蘉的态度,白里老师自觉有些愧疚,但真正看到刘蘉为此伤心难过,白里老师反而没有那么多心情。
天可见,白里老师绝对不是故意的,他之前可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他知道,他绝对不会这么冒失。
他也不是故意想让刘蘉伤心难过。
只不过,到了这时候,看到刘蘉那还算正常的反应,不在那么平静,反而有些悲伤,他才放心了一点儿。
但随后,白里老师的新难题又来了。
人家伤心了,该怎么哄呢?
刘蘉,人人皆知的二皮脸一个,能看到他伤心难过,不简单。
但白里老师,向来都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那你呢?”
“我?我能干什么?”
“你想怎么办?”
有问题自然就要解决问题。
“说实话,我不知道。”刘蘉说道。
他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妈其实挺不容易的,我知道这种事情是早晚的,我妈那么年轻,那么好看,总要嫁人的。而且前段时间她就经常晚回家或者是不回家,其实我也能猜个一二,我就是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
刘蘉说着,有些哽咽:“自从我爸不见之后,我妈其实就变了好多,之前她一直都是自己死撑着,把我当成小孩子,什么都不跟我说。坏的不说好的也不说。我不想当她累赘,就怕她就像我爸一样也不见了,但现在,还是发生了,她还是不要我了。”
“是结婚了,不是不要你了。”白里老师更正他。
刘蘉忽的有些恼:“那她结婚之前,应该问我一下吧!就算我作为她的儿子,我的意见不重要,那最起码,通知我一下也行?”
刘蘉的勇气,只在一瞬间,这话说完,又蔫儿了回去。
白里老师无言,他明辨是非,他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刘蘉妈妈做错了。
但他不能说。
他说了,刘蘉只会更伤心。
但白里老师没料到,就算他不说,刘蘉也很伤心。
刘蘉哭了。
有些话,纵使心里再明白,白里老师也不好多说,不能说。他只好安慰式的拍了拍刘蘉肩膀,却没想到,刘蘉突然抱着他,哭得更欢了。
刘蘉哭得欢,越哭越厉害,眼泪鼻涕横飞,白里老师被他抱着,很是无措,想要推开刘蘉,却被抱得更紧。
就这样,白里老师就被刘蘉死死抱着,耳边是他不断的号丧声。
起初,听着刘蘉的哭声,白里老师觉得心酸,更觉得头大。但那样呆的时间长了,或许是习惯了噪音,又或许是拖着还未痊愈的身子劳累了一天,白里老师终于敌不过困意,竟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里老师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刘蘉的哭声渐小,嘤嘤喏喏,可怜巴巴地跟他说:“都不要我,就剩我一个人了。”
白里老师想和他说:其实你不是一个人,你现在身边就有很多人,以后也会还有很多人。不管将来如何,但现在你是有朋友的,朋友是关心你的。你也有妈妈,虽然她忽略了你,但不在乎她是在乎你的。你说你的爸爸不见了,但以前,在你身边的他,曾经也是爱你,你也拥有过这一切。
但白里老师睡得迷糊,这些话,他一句都没能说出来。
想完这些,白里老师就放心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白里老师突然间想起什么,又醒了过来。
房间里很黑,但他还是他到刘蘉了就在他身边,白里老师轻声应了一句:“别怕,你还有我。”
屋子很静,声音很小,刘蘉没有回音,白里老师不知道这句话刘蘉有没有听到,但他知道,他说了出来,真真切切地,说了出来。
但是,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白里老师迷迷糊糊地想,他今天,肯定是累糊涂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在刘蘉的噪音中都能睡的着?
想到这个,白里老师懒洋洋的笑了一声。
这个理由,他似乎很满意。
是的,白里老师想的没有错。
他的确是很累。
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屋子里为什么这么黑,刘蘉为什么会躺在他身边,就又睡了过去。
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第70章 心愿
最近一段时间,白里老师心中,深深存着一个心愿。
其实与其说是心愿,“期盼”二字,还是更贴切一些。
那就是刘蘉的问题。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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