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章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是流産这事想要独自一人承受下来也没有想象中那麽轻松。
据说有29%的女性会出现流産后的创伤后应激反应,而且流産失去的不止是孩子,还有可能会给女性的身体造成一系列的问题,如内分泌功能损害、卵巢功能损害、腰痛、盆腔炎甚至不孕等,故而栗姝每天都会去医院陪伴她一段时间。
这下栗姝的生活就更满了,来回穿梭在家庭、医院和快节奏的写作中,简直像把生活过成了一个毫无波澜的计划表。
她依旧写着那些她不喜欢的迎合市场的文字,每天同一时间起床,同一时间接孩子放学,送孩子上辅导班,每周一两次的性生活,定期养护家里的花花草草……再加上如今还要每天跑跑医院,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了。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键盘上的手不再舞动时,那颗被禁锢的炙热之心却总是不经意地跳出来寻几分存在感。
栗姝接受过最顶级的教育,看过无数本着作,可即便如此,也从没被教育过如何对抗内心的虚无。
在过去的这些时光里,她总是被巨大的无意义感包围着。日複一日的劳动和生活,磨损了意志,剥夺了理想和好奇心,栗姝仿佛被囚禁在躯壳里,这带给她一种原发性的,自内而外的痛苦。
而这段时间和张章相处,更令栗姝更添了几分意难平。
她对张章的羡慕甚至近乎于嫉妒,向来都是开诚布公的。开明的非传统式父母令张章可以屏蔽掉所有的社会压力,坚定不移地选择不婚主义、丁克主义,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并怡然自得。
而栗姝自己呢?从小到大的生活就好像是一条固定轨迹的火车轨,学习,高考,恋爱,考研,读研,就业,结婚,生子,跳槽……在生活的裹挟下,永远向着既定的生活轨迹一关一关地前行。
可是哪怕她的通关能力已经超越绝大部分人了,而且她还很幸运,赶上了好时机,抓住了难得的机会,在这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人生里,到了三十多岁,世俗化的东西已经一样都不缺了,可是扪心自问,她也始终难得在衆人豔羡的人生中赢得真正能取悦自己的时刻。
叔本华曾提到的一种人生状态叫“钟摆状态”,说的是生命就是在两种悲剧中来回摇摆,一种追逐欲望过程中的痛苦,另一种是达到欲望之后的空虚与无聊。
尼采也说:“婚姻让人变得软弱,受到家庭责任的拖累,会失去意志的勇气和创新精神。”
如今看似赢家的栗姝深以为然,因为她回头望,很难回忆起人生里的有哪些时刻是脱离了这些世俗而真正开怀的。
人生,总得有点意义才对!
很小的时候看《格林童话》,栗姝也像其他女孩一样会做一个公主梦,期待着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命运并没有馈赠她那些,即便是独生女,从重男轻女的父母身上她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坚定地被选择的爱,高度敏感的栗姝很快就觉醒了,后来,她更想做的是一个侠客,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快意恩仇潇洒自在;
哪怕会走错路,哪怕会徘徊在粉身碎骨的边缘,她觉得人生中起码得有一次机会能够去实现心中的热烈。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不公不义的事情发生,明哲保身是最理性的,但是想要讨回公道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想要追求真相和正义就更是会如此。
不过,既然钟声一响,命运的齿轮又开始转动,那就要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与其迷失在无尽的生活中,她想要做的是要彻彻底底地燃烧自己,让所有人都回到应该有的位置上。
真相存在吗?当然存在,不过那只存在于事情发生的当下,过了那个时间点推敲出来的真相,只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共识。不是拥有真相的一方会赢,而是赢得那一方,就是真相。
圈套之章:渣男的梦魇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说是命中注定也好,量子纠缠也罢,此时此刻在梦中被惊醒的苏延吓出了一身冷汗。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眉头因为痛苦拧成了结,苍白如纸的唇瓣颤抖着,赤裸着的宽阔肩膀和结实肌肉虽然伟岸,却被眼神里无端的寂寥和空洞削减了几分阳刚。
气质优雅、斯文禁欲却又透着一种与世俗背道而驰的距离感,複杂的气质交融在一起,大抵呈现出了一种不符合所属年龄的少年气息,总是能轻易惹人疼惜。
苏延从小就有偏头痛的毛病,此时更是觉得像是有个锤子在狠狠地锤自己的头,痛到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