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挑眉看了简尔尔一眼,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她对自己的曾经完全不在意,毕竟她,在确定他是魔教教主后没有半点犹豫,一根银针将他送到了地牢中。
怎么,想知道我为何会沦落魔道,又是否有不可告人的悲惨和苦衷?他扯着嘴角笑了,看向简尔尔的眼神温柔又冷静,没有。
魔教每年都会从各地掳来幼儿,资质差的用来做药人练功,资质好的留下做打手。而在资质好的孩子里,运气好的能活个十来年,然后死在某次任务里,运气不好的,还在幼儿时期便会被生烹入腹。
魔教中有人吃小孩,简尔尔是知道的,在崩坏的世界线里,华芷就是被这血腥的场面活活逼疯。
但云尘哪怕简尔尔早就知道他是魔教教主,也没想过幼年的他也是沦为鱼肉的一份子。
不过我被掳时年岁太小,没什么记忆,自然也不觉得痛苦。在人吃人的地方长大的孩子,都被磨成天生坏种,我也一样。
云尘的叙述还在继续:不过我聪明些,打小便知道讨巧卖乖藏拙,在我杀了老教主之前,没人知晓我武功如何。
我其实不恨他们,我只是想活下去。起初我只是想着,成了魔教教主就没人能伤我性命,但真坐上这个位置,又觉得无聊极了。又碰巧见到有教众找到了亲人,我一时兴起,也开始搜寻家人。
最后自然是找到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松混进门派大比。
简尔尔默默听着,唔了一声。
难怪444差不出云尘背景的问题,他在身世方面只有遮掩没有谎言,自然查不出端倪。
你的家人,并不爱你,是吗?简尔尔问。
云尘拉着她的手紧了紧,低低嗯了一声,因为我被拐走,云家夫妇多年来争吵不断,早已貌合神离。我刚归来时,他们也曾短暂高兴过,但很快知道了我的魔教教主。
走失多年的孩子变成了他们不敢相信的样子,惊惧比惊喜更多。
他们怕我,但我对他们本也没什么期盼,并不难过。所以云尘在简尔尔脸上捏了捏,别这么看我,好像很可怜我。
简尔尔忙收回视线,抱歉。
他带着简尔尔回到临时落脚的地方,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脱下了沾满血的外袍,又解开腰封,胸膛都露出大半来。
他本是想逗逗简尔尔,看这次救命之恩能让她动容几分。但见她当真不走,反倒是他主动拉起衣襟来。
还不走,想瞧什么?
瞧你。简尔尔走到他身前,看你有没有陈年旧疾,有没有余毒尚存。
她在听他讲述时没什么反应,此刻看视线落在他胸膛伤疤上,也只是拧眉打量,思索是为何而伤,如何去疤。
专注的模样叫云尘喉结滚了滚,他上前一步,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捧着她仰头,我刚刚同你讲,杀老教主时我不恨他,只是为了活命。但遇到你后,我开始恨他,憎恨魔教的一切。
此时此刻,尤为憎恨。
如若我只是云家的公子,是归元派长老的子侄,你是不是也能喜欢我一些?
甚至不用一些。
只要一点就好了。
第61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这话说的未免太可怜了些, 简尔尔挑眉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会。
原主只会喜欢江声谷。
而她, 不会喜欢任何人。
准确地说,是不会和任何人有没必要的牵扯,包括但不限于感情纠缠。
她对他有多理智冷情,云尘早就在她那根银针刺进来时便清楚了, 可听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心头还是好似被重锤击打, 疼的他眉头紧皱。
他从无妄洞地牢脱身时,不仅有帮江声谷他支开守卫,华芷还准备了个包裹, 里面是简尔尔可能用上的东西以及一封信。
信里絮絮叨叨写了许多没用的废话,云尘耐着性子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冷笑了一声。
华芷的意思很简单,话里话外都是简尔尔对他用情极深, 让他这次出去千万别再作恶,也不要简尔尔辜负一番心意。
他不知华芷为何会有这般想法,但必然和简尔尔脱不了干系。
你在他们面前张口便是谎话,口口声声诉说着对我真心实意, 用情极深。云尘摇了摇头, 可在我面前, 你连骗骗我都不愿。
他说着,后颈传来一阵刺痛。简尔尔当日那根银针半点不留手,深入骨缝, 哪怕药性过了, 还是会时不时传来刺痛。
时刻提醒着他, 他是如何暴露自己的命门,又如何被眼前人毫不留情地一击即中。
也不对,你还是骗过我的。云尘闭了闭眼,起码在想着如何擒我时,你还是耐着性子哄着我好一阵子。
简尔尔微微蹙起眉头。
云尘今日突然出现,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知道云尘喜欢她,她能够冷静利用周围所有人,合理规划出完成任务的最快方式。她也能预估云尘不是靠一根银针一间地牢就能关住的人,连如何废他武功都计划好,但她也未曾想过,云尘会来救她。
分明,他命门处的伤都还没好。
44,我好像低估了他对我的喜欢。简尔尔道。
444正要问她是被感动了吗?就听简尔尔继续道: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云尘了,放心,不会耽误我们养老退休的。
444:【大可不必,谢谢。】
虽然它同样痛恨加班,但确实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简尔尔称为我们。
毕竟欠感情债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云尘的隐忍和痛苦都在脸上,简尔尔拽了拽他的袖子,问:刚刚若是你来迟一步,我已经死了,你会怎样?
我没有来迟!云尘睁开眼,眼底泛红,仅仅是听了这么一个可能性,都让他再次泛起杀意,你也不会死,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相比于他,简尔尔即便是谈论起自己的生死也依旧冷静,是人总是要死的,如果呢?如果我真死了,你会如何?会和我一起死吗?
闻言云尘翻滚着的情绪冷静下来几分,他眼神古怪地看着简尔尔,表情晦涩难辨,好半晌才艰难开口:你是当真不想活了,还是想为你的好师兄铲除我这个武林祸害,要拉着我一起死?
简尔尔短暂卡壳了,她难得也有跟不上他人思路的时候,皱起眉头来,有些不解。
我出来时江声谷和华芷已经私定终身,就差广发请帖大摆喜宴了!你为他做这么多,何必呢?
云尘很想问,我都已经在你手上折过一次,好容易出现在你面前,你就只想着要我性命,甚至是搭上你的性命?就为了一个江声谷?
简尔尔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这人怎么比她还敢想?
我并无此意,你想的未免太多了些。她轻轻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彻底治住你?
她声音轻柔,语气平静,态度一如往昔。
云尘定定看着她,忽然泄了气。
她对他的态度从始至终就没变过,无非是从最初的客套疏离,到如今的冷静守礼,一丝一毫的亲近之意都无。
他当初多么想将这朵花折到泥里,可最终,她还是高高挂在枝头,反倒是他陷在污泥中,好像碰她一下都会将她弄脏。
想要治住我还不简单吗?他拉住简尔尔在他袖子上的手,用力一扯便把人拽到怀中,你明知道我多喜欢你,对你言听计从,你只要待在我身侧,就能治住我。
他蹭了蹭她的侧脸,吻在她有些发凉的耳垂上,像我这样心狠手辣又作恶多端的魔头,一辈子只有一根软肋。我就被你捏在手心里,只要你想,你就能管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