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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使鬼差般,商溯再度擡起头,看向高台之上的相蕴和。
彼时韩行一已经拜过她,席拓素来不参与这种场合,深入漠北一千余里,在斥卫都不一定能找到的地方追击匈奴,所以现在轮到席拓之下的武将来拜她,首当其沖的是石都。
石都素来谦和,说话极有分寸,比相豫章的弟弟与侄子们说话好听多了,逗得她嫣然一笑,好看极了。
鬂间凤钗衔着的流苏便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尤其是圆润可爱的小耳垂上的鎏金缠枝耳坠,在她脖颈之间晃啊晃,越发衬得那截从华美精致衣领中探出来的脖颈肌肤如玉,欺霜傲雪。
商溯眸光定了定。
——相蕴和似乎要比他想象中要白些?
似乎也不是。
只是浓雾中的她穿的是盔甲,只露一张因长期征战在外而晒得略有些麦色的脸,可当她穿起礼服,露出不曾被日头暴晒过的皮肤时,属于她原本的颜色便显现出来,细腻如脂,瓷白如玉,是名师大家们百般都难以描画出来的绝色。
真好看。
——这麽好看的一个人,怎能便宜江东来的锦绣纨绔?
必然不能。
长期盯着一个女人的脖颈看显然极为失礼,商溯便移开视线,去看她的脸。
当他细细观摩着她,他才发现,原来她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小女郎,她已褪去曾经的稚气与青涩,眉眼之间越发清豔,偏又久居上位,纵然眉眼温柔,也有一种胸有成竹举轻若重的笃定。
商溯眉头微微一动。
眼前的这个人,仿佛是上天特意为他打造的,每一处都精準合着他心意。
可偏偏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因为她是这样,所以他格外偏爱她这种模样与性格。
总之不管怎样讲,他就是喜欢她。
商溯轻轻一笑。
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后面的事情便明朗了。
江东来的那些人断然不能出现在她身边,什麽有才之士?分明是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仗着祖辈的荣光在她面前搔首弄姿,无端惹人生厌。
朝拜世女的流程仍在继续,但商溯已无心关注流程,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士子们驱除又不惹相蕴和生气。
他的心思浅,心里想什麽,素来写在脸上,一旁的石都见他如此,嘴角微勾,知道军师交给自己的事情稳了。
——端看商将军的这种神态,不需他故意挑拨,商将军自己便能提剑将人砍了去。
朝拜世女的流程临到傍晚才结束。
文臣武将们站了一天,个个累得不行。
武将尚还能忍受,毕竟是刀剑里厮杀出来的人,哪能受不住这点苦?
文臣便不行了,如今的文臣大多是从大盛官员里挑挑拣拣勉强拿在手里用的,个个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哪里吃过这种苦?朝拜结束,便由身边侍从搀扶着,双腿颤得比半残废的左骞还厉害。
商溯嗤之以鼻。
这种人如何能做栋梁之材?
若不是相豫章夫妇着实无人可用,这群庸碌之人早就被他们抄家灭族瓜分田地。
商溯十分不屑,瞧也不瞧这群与他见礼套近乎的人,绕过衆多文臣,径直往前走。
“商将军。”
身后传来石都的声音。
此人颇为聪明又颇为谨慎,兴许能帮他出主意赶走世家子。
商溯眉梢微挑,停了下来。
“何事?”
商溯问石都。
石都忍俊不禁。
这位商将军着实是位妙人,几乎是翘首以盼等着他过来,却还能故作无事问他何事。
——恩,商将军的心思真的很好猜,因为他会写在脸上告诉你。
“站了一天,商将军不累麽?”
石都笑道,“不如同末将一起休息片刻,待休整之后,再去宫宴不迟。”
考虑到文臣们的体力,姜贞贴心为臣下们準备了休息的地方,让站了一天的臣子们能够歇歇脚,沐浴梳洗一番后,再去宣明殿参加宫宴。
商溯掀了下眼皮,“可。”
纵然石都不邀请他,他也要梳洗沐浴一番的。
冬日虽没有夏日的烈日炎炎,但毕竟在外面站了一天,身上难免染了尘,晚上的宫宴是相蕴和的主场,他怎能顶着一身尘去见相蕴和?
商溯与石都一前一后,前去沐浴更衣。
休息的地方是特定的,两人官职高,自然不需要与旁人挤一起,梳洗沐浴后,便顶着半干的头发从浴房走出。
宫宴还有一个多时辰开席,从这里走到宣明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人的时间很充足,便半躺在摇椅上,一边小宫人们熏香蒸着头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