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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平帝遗留下来的文臣世家,早就该随着大盛王朝的覆灭而随之倾塌。
若不是他们出身平民,手底下着实没有能治理天下的能臣,他们才不会允许这群人骑在百姓头上继续作威作福。
他们之所以揭竿而起,逐鹿中原,是因为乱世出英雄,他们想成为执掌天下命运的那个,也是因为大盛天子昏庸,作为普通百姓真的活不下去,而最重要的原因,促使他们走上造反这条路,且一条路走到黑的原因,是他们有一颗清白良心,他们想让与他们一样饱受欺淩与压迫的平民百姓过上好日子。
这颗清白良心至今仍在,没有被动蕩的时局与尔虞我诈的肮髒政治浸染半分。
他们或许会不择手段,或许会攻于心计,或许会借刀杀人,又或许恩怨两负,背一身骂名,受半世唾骂,但尽管如此,他们依旧初心不负,砥砺前行,义无反顾走着自己最初认定的路。
他们努力缝补着千疮百孔的神州大地,平複着九州万里的战火。
让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有立足之地,得田地与房屋,把无家可归的孩童收入育婴馆,将他们培养成未来的栋梁之材。
百姓们安居乐业,孩童们健康成长,这才是神州大地应该有的模样,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这一日,很快便能到了。
相豫章嘴角噙笑,姜贞眉眼温和,夫妻两人含笑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儿,为人父母为九州之君的喜悦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
——这个名扬天下收複江东的传奇,是他们的女儿。
相蕴和驻足,军队停下。
整齐划一的声音消失,只剩下高高扬起的旌旗飘在浓雾里,是盔甲如霜刀剑如林里的唯一一抹亮色。
相蕴和翻身下马,银质战靴踏在红色锦毯上。
锦毯虽是豔丽的红色,上面绣着盛世牡丹图与江山万里,但却微微有点毛边,看上去不像是官锦坊的绣娘们新绣出来的东西。
很显然,这是从大盛国库里翻出来的东西,她的父母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怎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花费钱财?
——有这个钱,还不如拿去赈灾,毕竟前者只是好看些,而后者却能因为这个钱过上有屋可住有饭可吃的安稳日子。
再说了,只有吹毛求疵的人才会在意是不是新绣出来的地毯,正常人谁会在意这种细节?
远远一看,是红色地毯就好了,红得足够喜庆,足够隆重,便是他们对女儿最大的重视了。
相蕴和笑了起来。
立朝之初总是艰难的,等过个几年,战乱后的经济恢複起来,国库为之充盈起来,也就不会这麽抠抠搜搜拿大盛的东西充门面了。
“阿娘,阿父,我回来了。”
相蕴和走到相豫章与姜贞面前,战甲在身的她单膝跪地,拜见父母。
“快起来。”
相豫章连忙上前半步,将相蕴和扶起来。
姜贞立在一旁,上下打量着自己一年未见的女儿。
瘦了些,也高了些。
曾经的婴儿肥彻底褪去,将那张脸衬得越发精致,有了几分她年轻时的豔色。
大抵是性格不同的原因,她的眉眼与她和豫章大不相同,没有他们这般淩厉迫人,而是趋于平和沉静,黑湛湛的眸子像是藏了星辰,又像是永远蔚蓝永远开阔的晴空,让人望之温暖,有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姜贞笑了起来。
“阿和,一路辛苦。”
姜贞轻抚着女儿脸颊,眼底神色越发温柔。
相蕴和莞尔一笑,“这有什麽辛苦的?”
“能够帮助阿娘阿父统一天下,是我今生最大心愿。”
另一个心愿是阿娘阿父不要与前世一样,走到相看两厌兵戎相见的那一步。
——楚王已死,阿娘与楚王之间并无任何交集,自然不会与阿父感情破裂。
说话间,视线落在商溯身上,男人一双眸子焦急瞧着她,眼底满是关切之意。
这是在担心她的伤势?
相蕴和瞬间明了。
已经半年了,她早就好了。
只是受伤太重,稍微落下了些病根,让她的一只胳膊至今不能擡太高,否则还会有钝疼的感觉。
不过问题不大,军医说了,只要再养上一段时间便好了。
万幸她年轻,体质好,恢複起来也很快,若是换成上了年龄的人,只怕当时便会毙命在楚王的画戟之下了。
说起来,这位军医还是商溯留给她的,不仅治了她的伤,还把奄奄一息的七悦与险些丧命的雷鸣治好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性命之恩更是难以报答,方才在路上两人还在说起这件事,回来之后定要好生谢谢商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