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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溯啧了一声,只当自己没有问过相蕴和这样的问题。

大抵是与相蕴和相处久了,彼时他的性格已少了几分曾经的尖锐与敏感,回想之前的事情,只觉得分外好笑,尤其是那些刻薄话语,像极了刺猬长在身上的刺,有事没事便爱拿话去刺别人。

如今的他依旧爱说刻薄话,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差别攻击,旁人着实蠢,他才会懒懒说上几句,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遇到谁便把谁骂得狗血淋头。

他这是成长了?

还是受了相蕴和的影响?让恶劣凉薄又厌世的人有了一丝丝的温厚?

仔细论起来,大抵是后者。

他这种性格是不会成长的,只会在与相蕴和的朝夕相处中才会发生丁点改变。

他喜欢这种改变。

——因为相蕴和明显更喜欢现在的他。

商溯笑了笑,对前来送他的相蕴和道:“我走了。”

“去吧,早去早回。”

相蕴和微颔首,轻轻沖他招手,漂亮的眸子灿若星辰。

商溯掀了掀眼皮。

大军开拔。

数以万计的兵马调动让整齐排列着的军队一眼望不到头,商溯骑马走在中军主将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看着周围的寒甲如霜,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方才应该多与相蕴和说几句话的。

战机瞬息万变,一旦分开,便有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再见面,他应该在分别之际多与相蕴和说几句话,而不是只说一句简单的我走了。

唔,分别太草率,那就多给她写几封信?

相蕴和的字写得越来越漂亮了,给他的回信一定很赏心悦目。

商溯神游天外。

商溯此人说好听点是喜怒不形于色,说难听点就是阴晴不定难相处,当他神色若有所思时,周围人便以为他在思考军情,想想他平时的刻薄恶劣,再想想此时没有相蕴和在一旁打圆场,衆人极其默契地不去打扰他,让他自己去琢磨接下来的仗如何打。

可他这一琢磨,就是琢磨了好几日,看得周围人跟着心发慌。

——不是吧不是吧?这场仗这麽难打的吗?难打到商溯都开始沉默不语了?

更让他们胆战心惊的是后面的事情,琢磨几日的商溯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更没有召集将军们商议军情,只让人研墨铺纸,自己给相蕴和写信,似乎在询问相蕴和对战事的看法。

这就很可怕了。

连商溯都不知道怎麽打然后只能去问相蕴和的仗,他们还有得打吗?

人心惶惶中,有一个胆大的曾经的扈从现在的副将忍不住小心翼翼试探,“三郎,此战很难打吗?”

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忘给商溯斟茶,借着斟茶送水的机会,更进一步去观察商溯的脸色,生怕遗漏了他的半点反应。

“对你们来讲的确难打。”

接过茶的商溯表情与旧时没什麽两样,依旧是眼高于顶谁也瞧不上的模样,“不过若有我坐镇军中,那便算不得难打。”

行,您厉害。

但您都这麽厉害了,怎麽还心事重重与相蕴和通信频繁呢?

扈从心中腹诽着,奉上一出彩虹屁,“这是自然。”

“三郎天生将才,自领军以来,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怎会将小小的楚军放在眼里?”

奉承话说得太露骨,商溯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抹不耐之色。

扈从立刻换了话题,不着痕迹再次试探,“三郎的信写完了?属下这便将书信送走。”

“此乃军机重事,万万不能耽误。”

“谁说我与相蕴和的信里只能聊军情了?”

扈从的每句话都精準踩在商溯雷点,商溯烦不胜烦,“我是与她閑话家常,不涉及丝毫军政之事。”

他与相蕴和才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他们是知己,知己!

知己分隔两地,聊得当然家常事,而不是君臣之间只能谈生硬无聊的军政事。

真相离自己只差一步之遥,扈从眼皮微跳,屏住呼吸,“那您之前愁眉紧锁——”

“你才愁眉紧锁。”

这句话比刚才的话更不中听,商溯没有好气地打断扈从的话,“我之前是觉得不应该这麽冷淡与相蕴和道别,应该多与她说几句。”

“......”

好家伙,我们白担惊受怕了,原来您琢磨的不是军事而是寿昌公主!

扈从极其一言难尽。

还别说,这是他家三郎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位刻薄的贵公子万事不挂心,流芳后世也好,千秋霸业也罢,都很难激起他的在意,他唯一上心的,只有那位似阳光般灿烂温暖的小公主。

“散了,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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