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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
这话着实亏心, 相豫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的命是命, 旁人的命也是命, 都是爹娘生养的,凭什麽要用别人的命来换你的命?”
话是大实话。
相豫章与姜贞揭竿而起打的就是陈胜吴广当初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旗, 自然不会在起义后再将人分个三六九等, 否则便是与他们的初心背道而驰, 自己背弃了自己被活不下去的百姓们拥立的根本。
左骞明白这个道理,但不妨碍他觉得相豫章的话极其刺耳,他嫌弃扒开相豫章拍在他肩膀的手,没有好气道,“你放心,要是真有那一天,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会不等别人狮子大开口,便先去找我那短命的死鬼爹!”
而现在,他还在大哥章身边,被抓的是赵修文,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的继兄的儿子。
赵修文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却是大哥同父异母兄长的最后一点骨血,大哥的父亲去得早,早年是被继兄拉扯着长大的,否则大哥也不会待修文这麽好,几乎把修文当儿子看待,以至于流传出修文才是大哥认定的继承人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流言蜚语。
修文在大哥心里的位置这麽重,大哥会对他见死不救吗?
还是说,大哥从来初心不改,哪怕盛元洲当着他的面把修文千刀万剐,大哥也不会把眼睛眨一眨?
左骞思绪翻涌,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发自内心地觉得应该是后者——大哥不会救修文。
相蕴和手指紧紧攥着衣袖,黑湛湛的眼睛里满是紧张神色。
石都察觉她的忐忑,斟了盏茶,送到小姑娘手边。
“公主,吃茶。”
石都温和开口。
突然间的奉茶的确将相蕴和的思绪岔开,相蕴和接了茶,感激地看了石都一眼,“多谢。”
“公主客气。”
石都笑了一下。
相蕴和捧着茶盏,小口小口饮着茶。
思绪虽因茶水而短暂被岔开,但赵修文的事情横在她面前,她着实有些无心饮茶。
姜七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但不等她开口,肩膀上便落上一只手,她感受到手的重量,转身回头,入目的是严三娘神色严肃,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让她不要插嘴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相豫章身上,等待着这位乱世枭雄开口说话。
相豫章的性格说好听点是落拓不羁,说难听点是道德底线极低,在这种大哥唯一的孩子被盛元洲抓了去,而且这孩子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自己视如亲子的人的情况下,一代雄主挣扎犹豫短短一息后,便做出了选择。
“大哥,豫章没本事,护不住修文。”
相豫章朝着自己兄长坟头的方向一鞠到底。
这话是明摆着要放弃赵修文,斥卫眼皮狠狠一跳,沉声开口提醒,“豫公,少将军是您嫡亲的侄子,更是您兄长唯一的骨血,您难道就这样将他舍了去?”
“豫公,您这般举动,如何对得起您死去的兄长与父亲?!”
使者疾言厉色,就差指着相豫章的鼻子骂他没道德。
但在没道德的这种事情上,相豫章比所有人想象得都更加没道德,面对斥卫的指责,相豫章频频点头,很是认同斥卫的话。
“你说得很是,我的确对不起我死去的兄长与父亲。”
相豫章一声长叹。
这话似有峰回路转之意,斥卫心中一喜,“豫公明白便好。”
“少将军乃是豫公的嫡亲侄子,更自幼长于豫公膝下,与豫公有父子之情恩养之意,豫公怎能这般弃少将军于不顾?”
“豫公,血缘亲情您还是要顾一顾的。”
使者语重心长道。
左骞心情格外複杂。
他这位在道德标準上从来没有道德的兄长居然今日能良心发现?决定要救修文?
不能吧?
当初是谁掷地有声说普通兵士的命也是命,断然不会拿成百上千个普通将士们的安危去换亲人的性命?
还是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兄长那颗冷硬的心竟也变得软起来?
年少气盛时能果断放弃亲人,而三十多岁的兄长却再也舍不得?要牺牲普通人的利益换一个亲人的平平安安?
思及此处,左骞心里如打翻了调料盘,一时间五味成杂。
他说不準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对于与修文一同长大的小叔叔来讲,他还是希望修文能活下来的。
左骞试探开口,“大哥,此事之后,修文定然会吸取教训,不会再让你陷入两难之地,您就想办法救一救修文吧。”
“主公,修文是稳妥之人,此战失利被擒并非他一人过失,而是盛元洲花重兵故意针对他所致,纵然论功过是非,也罪不至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