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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的手指搭在小内侍的手背。
扶着小内侍的手背,缓缓走出马车。
金乌自云层跳出。
大片大片的金光晕染过来,落在她的裙角与眉梢,她轻轻擡眉,细碎的光盈在她眼底,将那双秋水般潋滟的眸再添三分绝色。
旌旗在烈烈风中长扬,千军万马,却无人发出半点声响。
所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她怎会是祸国妖姬呢?她不是。
她是天山的一捧雪,是夜里的一汪月,更是合该被人顶礼膜拜的降世神女。
姜贞挑了下眉。
“妾,顾见微,拜见姜王殿下。”
女人盈盈下拜。
姜贞眯了眯眼。
宠冠六宫的宸妃身份,仿佛随着大盛的覆灭而一同消失,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顾家女,顾辞,字见微。
“免。”
姜贞道。
顾见微扶着小内侍的手,敛袖起身。
“你是聪明人,而我喜欢聪明人。”
姜贞看着生于乱世去不染纤尘的女人,声音没甚起伏,“顾见微,莫再做别人掌中刀,你的才情与才华,应大白于天下,让青史永留芳。”
顾见微轻轻一笑,“多谢姜王殿下宽宏大量,留妾一条性命。”
“我很想见识一番,乱世第一明君教出来的人的治国之能。”
姜贞道。
顾见微没有接话,只有面上的笑意恰到好处。
姜贞笑了一下,“走吧,去见一见你豢养的恶犬。”
“在没有见到你之前,他没有吐露一个字。”
“谨遵姜王殿下之命。”
顾见微欠身听命。
赵修文的眉头拧了起来。
明明那麽谦卑,那麽有礼,浑身上下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可他却总觉得,这位宸妃娘娘将他们放在眼中,又或者说,这天下没有能入她法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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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豫章虎目微缩。
“阿和,这位顾家三郎好厉害,竟然能让济宁城的郡守挂印献降!”
姜七悦惊讶出声。
严三娘与石都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震惊。
——只带十几个扈从便能让济宁郡守开城献降,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可顾家三郎做到了。
不仅做到了,还让对朱通马首是瞻的军士们全部倒戈相向,奉相蕴和为主。
相蕴和慢慢从震惊中回神,“恩......三郎一向很厉害的。”
朱通拱手奉上官印,“夏王,寿昌公主,通愿归降。”
“行,归降就行。”
相豫章啧了一声。
亲卫收下官印。
相豫章左顾右盼,“顾家三郎呢?他怎麽不在?”
“三郎已去商都劝说我兄长,此时不在城中。”
朱通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相豫章敏锐捕捉到一闪即逝的恨意,虎目转了又转。
论打仗,商溯的确是一把好手,可若论做人,这位战无不胜的战神便十分欠奉了,堪称平等瞧不起世间每一人。
挺好。
商溯若太会做人,他未必会如此放心。
相豫章笑了笑,领着相蕴和一同进城。
身家性命被人捏在手里,朱通对相豫章一行人极为用心。
但用心不代表心里不恨,尤其在商溯这般折辱自己的情况下,他若不在商溯与相蕴和之间生点幺蛾子,还真对不起他那出身世家善于算计的心。
“寿昌公主可是在找一位名唤商溯的少年?”
酒过三巡,朱通徐徐开口,“此时三郎也曾交代过,让下官留心公主所说之人,纵是将济宁商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公主口中的商溯。”
相蕴和看了看几乎把算计写在脸上的朱通,“那你找到了吗?”
“天命在公主,下官怎会找不到?”
朱通笑道,“不瞒公主,此时的商溯便在济宁与商都交界的地方,以乞讨为生,日子过得分外艰难。”
相蕴和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她就知道此时的商溯弱小贫穷又可怜。
相豫章挑了下眉,“以乞讨为生?”
“不错。”
朱通颔首,“在下官没有找到商溯之前,商溯沿途乞讨,以此为生。”
相豫章一唱三叹,调子拉得老长,“好生可怜的一个少年郎。”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相豫章这个人本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处处都透着落拓不羁的古怪,朱通没有多想,只是道,“王上放心,下官找到商溯之后,便将商溯好生安置起来,如今他就在济宁与商都的交界处,等待公主的到来。”
“济宁与商都的交界处?”
相豫章摸着下巴,“那里是清风寨的势力範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