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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少说两句。”
兰月有些不耐烦。
雷鸣闭了嘴。
“二娘,豫章极善用兵,定能逢兇化吉,转危为安。”
兰月走到姜贞面前,双手放在姜贞肩膀,压低声音安慰这位与自己一同长大的至交好友。
但被她安慰的几乎把寡妇两字挂在脑门上的姜贞,此时却没有太多的悲伤表情,她静静看着沙盘,淩厉凤目此时精光大盛。
“席拓把我当成了什麽?”
姜贞冷笑,“死了夫君,便寻死觅活之人?”
“不,我从来不是。”
姜贞擡头,看向诸将,“你们更不许是。”
“豫章死了,还有我姜二娘,没了豫章,我姜二娘一样能带领你们赢了席拓。”
诸将微微一愣。
随即,他们反应过来——这才是二娘的作风。
她从不是依附男人而活的菟丝花,她自己便是一颗参天大树。
没了夫君如何?痛失主将又如何?
她一样能只手撑起天下,麾下将士誓死追随的将军,更是九州万民心中敢与天公试比高的神祇!
这便是姜二娘。
生于商贾之家,却有吞吐九州万物的胸襟谋略。
“好!”
雷鸣大笑,“好一个没了大哥也能带领我们赢了席拓的二娘!”
“这才是我认识的二娘!”
“是我舍命追随的二娘!”
诸将如梦初醒。
“二娘,咱们该怎麽做?我全听你的!”
杜满当即开口。
赵修文看向姜二娘,“婶娘若有吩咐,但请开口。”
“石都誓死追随二娘。”
石都拱手听命。
韩行一羽扇微拱,“二娘,以后便靠你了。”
所有人全部开口,唯有兰月没有说话。
——她对姜贞的忠心,从来无人会质疑。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
视线缓缓扫过衆人,姜贞再度开口,“承蒙军师与衆将不弃,二娘感激涕零。”
“诸位放心,我姜二娘不打无把握之仗,断不会让诸位同我一起赴死。”
“二娘有何妙策?”
雷鸣大喜。
杜满紧跟其后发问,“二娘快说!”
“第一计,便是竖白旗,为豫章举丧事。”
姜贞凤目轻眯,缓声说道。
赵修文一惊,“婶娘,叔父之死尚未有定论,婶娘——”
声音微微一顿。
转瞬之间,这位从少年逐渐长成男人的人明白了姜贞的打算——哀兵必胜。
五万军士换白衣。
旌旗换成白色孝旗,上面上军师龙飞凤舞写的字,一写报仇,二写雪恨。
消息很快传到盛军大营。
席拓动作微顿,“姜二娘为相豫章举丧?”
“正是如此。”
斥卫恭敬答道,“现在叛军的旌旗全部换成了孝旗,上面写着报仇雪恨。”
得知相豫章的消息不仅没有溃散,反而集结起来为相豫章举丧?
甘乐脸色微变,当即便猜到姜二娘的用意,“大司马,姜二娘想与我们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席拓剑眉微挑,“情绪是一把双刃剑,可所向披靡,亦可一败涂地,端看她的对手如何处之。”
大司马波澜不惊,便是十拿九稳,勾华拱手问道,“大司马準备怎麽做?”
“不必与她争一时之勇。”
席拓并起两指,指向姜二娘大军之后的谷城,“先避其锋芒,迷惑她的注意力,而后五万兵马绕后,直取叶城。”
“姜二娘麾下约有十万兵卒。”
“此十万,乃是她全部家当。”
“她倾尽全力与我一战,谷城的防守定然空虚。”
席拓淡声说道,“取下谷城,切断她与方城之间的联系,粮草辎重供应不上,她的哀兵之计不战自败。”
诸将大喜,“大司马英明!”
一道道将令从主帐中发出。
这场耗时半年之久的战役,也终于缓缓拉下帷幕。
甘乐牵制起义军主力,勾华领五万大军绕道取谷城。
盘水河畔,喊杀声震天。
席拓领亲卫端坐高处,看两军交战,血流成河。
这显然不是什麽好画面,猩红的血迹涂满每一处盔甲与土地,他静静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突然想起自己的曾经。
那时的宸妃还不是宸妃,而是明孝太子妃,十二岁的小姑娘提剑而来,一剑刺破他身边人的胸膛,习武的手探到里面,抓出仍在跳动的心髒一枚,然后转身对吓得两股战战的医官说道,“有了人心,你们便能救他,是不是?!”
那时的她真疯啊,一如现在。
他更不是被她善待被她温柔教养的奴隶,而是她豢养的一头恶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