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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麽柔弱不能自理的一个人, 怎麽可能在半年的时间里突然变得坚韧坚毅?”
相豫章问军师,“哪怕是揠苗助长,也不可能一下子把小草薅成参天大树吧?”
“......”
还别说,这话挺有道理,听得他都忍不住怀疑从天而降的小阿和是精怪假扮的。
但是为什麽呢?
人家精怪为什麽要放着那麽多人的身体不去占,偏偏只占小阿和的身体?
是图小阿和现在的日子好?
还是图小阿和父母是一代雄主,现在先占个位置等以后得泼天富贵?
那既然如此,这精怪为什麽不再过几年再占身体?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这个时候过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韩行一被说服了。
知子莫若父,换成女儿也一样,相豫章虽不拘小节,但心思极其敏锐,寻常人有了情绪变化他都能觉察得到,更别提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女郎。
斟酌片刻,韩行一问道,“主公,您方才在阿和面前没表露什麽吧?”
“没有。”
相豫章摇头,“我怕它对阿和不利,只把它当阿和哄。”
“那就好。”
韩行一松了一口气。
哪怕这位阿和真的是精怪,那也是祥瑞的精怪,他万不能让这位游侠习气的主公把祥瑞给吓跑了。
韩行一手指轻叩案几,“主公,您先别着急弄狗血与符水,让我先会会这位阿和。”
“若她是精怪,咱们再想其他办法,若她不是,您贸然动手只会伤了您与阿和的父女情分。”
“那你现在便去。”
相豫章拔了军师手里握着的笔,擡手把军师拉起来,便把人往外推,“现在去,马上去——”
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男人眼底的眸色变了味。
——按照这位军师脸心黑手更黑的行事作风,军师怕不是巴不得来位有能耐的精怪来占他那没能耐的女儿的位置。
相豫章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一双眼睛看着韩行一,“军师,你该不会想将错就错吧?”
“......”
他就知道这厮敏锐得很!
这种踩在相豫章底线蹦跶的事情哪能承认?
更别提他之前还砸晕了这厮,阻止他救小阿和,两件事凑在一起,足够让他日后喝一壶。
韩行一咬死不承认,脸拉得比相豫章还长,“主公,您这是哪里话?”
“阿和虽是您女儿,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自己的女儿有什麽区别?我怎会眼睁睁让她被精怪夺了身体?”
毫无疑问,军师是仙风道骨的军师,排兵布阵与治理民生都是一把好手,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果真是经天纬地之才,死了必然能配享太庙的那一种。
当这种人以悲天悯人的语气说着义正言辞的话时,人精如相豫章也不由得被晃了一下眼。
——等等,良心这种东西他家军师真的有?
难道是他以前误会军师了?
做事比他还没下限的军师其实是一个颇为仁厚的人?
一时间,相豫章不知道是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不相信自己以前对军师的判断。
“主公,在您心里,我竟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麽?”
韩行一拂袖冷笑。
这种话哪敢承认?相豫章当下便道,“不是,绝对不是。”
“既如此,主公为何不信我?”
韩行一斜睥着相豫章。
相豫章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倒也不是不信军师。”
“只是,只是对于很多人来讲,现在的局面是最好的,现在的阿和,也是最好的。”
顿了顿,相豫章一声长叹,“至于之前的阿和去了哪里,又为何消失不见,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在意这种事情的,只有我与贞儿......不,或许只有贞儿。”
相豫章自嘲一笑,“现在我虽在意,可若过个三五年,一身棱角被乱世磨平,或许在我心里,现在的阿和便也是最好的。”
韩行一心口蓦地一软,“主公何必把自己说得这般不堪?”
“主公是重情重义之人,断不会因为环境而改变。”
他冒着被通缉的风险追随相豫章,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此人虽一无家世二无钱财,但重情义,有担当,绝非成就大事之后便兔死狗烹的薄凉君主。
“借军师吉言,我也希望我能初心不改,无论十年八年,还是百年千年,我都不为外界所改变。”
相豫章道。
韩行一颔首,“这是自然。”
他对这位枭雄比这位枭雄对自己都有信心。
“既如此,那军师便该明白我对阿和之心。”
枭雄话锋一转,威严虎目委屈巴巴,一眨不眨看着韩行一,“我不能没有阿和,就像你不能没有天下为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