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和一个兵士说什么,似有所感,一回头朝她的方向望来。
杏儿吓了一跳,慌忙缩回车窗,一颗心激烈跳动的像要从口腔中蹦出来。
她捂着胸口,暗骂自己没用,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害怕么!
她一个念头还没落,车帘一闪,那人竟走了过来。
两人骤然四目相对,杏儿死死咬着唇,有些慌有些怕,脸色发白,她死死攥着掌心,才没让身子颤栗起来。
阳光从车外照进来,那人的身影格外修长俊挺,一身的黑甲散发着一股肃冷的气息。
面具后的一双黑眸有些沉沉,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道,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杏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好些了
那人点点头,突然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皮纸包,扔给她道,给你!
杏儿接在手中,就察觉那纸包还是热乎的,上面传来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似乎是几个饼子。
她一愣,见他转身要走,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袍角,颤声道,将军
那人回头,杏儿就像被烫了一样慌忙松开了他衣角,尽管脸红的像要滴血,她还是起身,把肉饼放在一边,跪在车中,端端正正就要向他磕头施礼。
在她跪下的一瞬,男人的手迅速伸了过来,扶住她声音带了一丝恼怒道,你干什么?
杏儿极力忽略扶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有些热烫的大掌,抬头间眼圈已经红了,她极力忍泣道,民女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民女是前益州知县裴通三女,近日一家人随父亲去京中上任,没成想路遇不测,昨日若非将军出现救下小女,恐怕我已被劫匪掳走生不如死!
她不顾他的阻拦,重重给他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道,将军是民女的救命恩人,民女自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只是现在家父家母还有幼弟下落不明,民女想求将军能不能派人去找一找,若真能找到他们,民女愿意结草衔环,终身侍奉大人!
她冲着他连连磕头。
她说的也是真心话,她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裴通和胡娘子不见踪影,怕是凶多吉少,她在这里多拖一天,父母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小。
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不想放弃,眼下这个情景,她只能求他了。
只是她还没磕两下就被拦住了,他扶起她,声音带了丝冷漠道,事实上,我已经去找过他们了
看到她眼睛一亮,他似乎不忍她失望,避开她的眼神道,我已将夜袭你们的那股流匪尽数消灭,却没有看到你父母,想来他们应该是逃出去了,我会派人沿着尧山县那边寻找,你且放宽心,只要一有他们的消息我就告诉你!
第259章 心意
听到他的话,杏儿一张脸刷的就没了血色。
没找到,那怎么可能?
父母那辆马车就在她前头,他们就算逃,也不过是逃出方圆数里,怎么可能找不到身影?
她完全不怀疑男人会骗她。
他身份摆在那里,被全天下人赞誉的护国战神自然不会说谎,更何况他剿灭一小股流匪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么没找到父母,一是父母不知道躲在了哪里,二来,昨日夜黑风高,一片混乱,逃跑时失脚掉下悬崖也不是稀奇事,她昨夜不就掉到了一个草沟里么!
看她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没忍住安慰,没找到是好事,代表你父母尚有一线生机,你也不用思虑太过,大军现在要行军,我无法脱身,等过了这片地界,我亲自护送你北上,没准儿能碰到你父母。
杏儿浑浑噩噩的点点头,然而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骤然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他的意思是愿意放了她?
他似乎没看见她脸上的激动,淡淡道,还有一些你家的下仆,都受了伤,我将他们安顿在了尧山县城,等过些日子,我送你去找他们!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杏儿呆呆的。
至此,她才相信这个男人对她真的没有恶意。
他若真图谋她什么,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而且他说连那些仆从都送去了尧山县,自然不会是骗她。
杏儿一时间百感交加,感觉都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
他若真的对她无意,那之前为什么会做出那些种种让人误会的举动?
而且渝州军明明驻扎在这里,他昨天为什么会赶去山谷那么及时的救了她?
若说他对她一点图谋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为了救人,那怎么可能?
正脑中胡思乱想着,车帘一掀,却是李嫂子进来送饭。
依旧是一碗菜汤加两块干饼,却多了一小盘卤牛肉。
李嫂子一一摆在小几上,看见她连连感叹道,姑娘可真是好福气,俺就没见过将军对什么人这般上心,听说将军他们早上去剿什么山匪,回来时还跑了一趟临川城,给姑娘买了些牛肉
剿匪?杏儿心头一动。
可不是!说是不知昨天哪里流窜来的一股山匪,将军连夜就带人去灭了,早上还不顾疲乏,又赶去了临川城,就为了姑娘这一口吃食,要知道这临川距离咱们得有五六十里路了,将军对姑娘可真是没话说
李嫂子絮絮叨叨,一边又瞅着杏儿叹道,不过也难怪,姑娘这般天仙似的人儿,哪个男人能不上心
她说了一大堆,杏儿却只听进了一句,那人昨夜竟是带人去剿匪了?怪不得早上没看到他!
他是护国将军,去剿匪也是职责,可正常情况下,他哪用得着这样连夜去?
再结合他刚才说的去找了她爹娘的话,她心头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他做这一切,莫不是为了她?
可随即她就慌忙打散了这个念头,她并不自恋,若说她这张脸确实够好看,可也不至于让一个人为她做这么多!
况且那人身居高位,什么美人没见过?
刚才他又说,会送她回去,那就不是贪图她的美色,那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杏儿看着桌上的牛肉,还有那尚且热乎的肉饼五味杂陈。
下午,她随着军队继续跋涉。
这一下午他再没出现,似乎印证了他对她真没企图。
杏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能安心的在马车里休息。
只是这辆车比起她之前的马车要简陋很多,车板上只铺着一条薄垫,她身上的伤没好,一天下来就颠的就有些受不住了。
但她咬牙硬撑,不敢跟人提,毕竟这是行军中,人家没必要为了她兴师动众。
傍晚,军队在空地驻扎。
她身上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把帐帘从内扎的紧紧的。
那人过来时,朝里一推,见帐帘被扎,有些意外。
杏儿在里面听见,一咬牙淡声道,将军,我已睡下,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缩在被子里,其实心里七上八下。
虽然觉得他对自己没什么坏心思,但她依旧带着本能的戒备。
男人在外面顿了顿道,好。
他并没有立即离去,反而隔着帐子问她道,你身上的伤可有好些?
已经好了,劳烦将军挂念!
杏儿答的飞快,然而声音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男人又停了两秒,才转身离去。
看那道身影离去,杏儿才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外间就传来那个一直跟在黑面煞神身边的内侍的声音,带着些不忿道,主子,她也太过分了,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