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去!我就不信你家老夫人像你一样糊涂!
田杏儿这话冲口一出,胡娘子的脸色就白了,忙上前拍了女儿一巴掌,气急道,你胡说什么!
她转过头冲仆妇道,嫂子,杏儿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你看,这糕点我一口都没动,要不你就拿回去,还有,杏儿是绝不敢偷拿东西的,况且只是一碟子吃食,用不着惊动老夫人吧?
仆妇冷笑,怎么不用?这偷拿不偷拿的,谁知道?毕竟你们以前穷家破户的,看见好东西忍不住拿也是人之常情
她话还没说完,田杏儿就火了,正要说话,胡娘突然扯了一把她。
她回头,就见母亲虽然脸色发白,却猛地把头上的首饰叮叮当当的一摘,深吸了一口气道,成,既然嫂子一口咬定我们是贼,那我们就和你去老夫人跟前分辨个清楚!
仆妇没想到她突然硬气起来了,愣了一瞬,沉下脸道,这点子事就不劳动夫人您了,今儿个可是老爷的洞房花烛夜,要是回来找不着人,咱可担待不起!
胡娘子淡淡道,杏儿是我女儿,这小贼的名头我们可不敢背,自然要去老夫人跟前分说清楚的。
她拉起女儿就走在了前头,仆妇目光一厉,脸色阴沉沉的跟在母女俩后面。
田杏儿觉得很荒谬!
前院儿的喜宴还没散,可她和她娘就被当成小贼,被押去裴老太太跟前了。
好在这仆妇还知道顾忌裴家的脸面,带着她们一路避着人走。
裴家并不大,新房后面转过一道墙,就是老太太的居所。
比起别处的房屋,老太太这院子明显宽敞一些。
里外两间的套间,后面连着一座暖阁。
此时屋里正一团热闹,两个女孩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出来。
仆妇到了门前,唤了一声老夫人。
屋里一个女孩子道,是贺婶子!接着扬声道,进来吧。
仆妇推门进去。
田杏儿感觉到母亲的指尖都紧张到有些发抖,却稳稳拉住她,跟在了后面。
一进屋子,一股子烟熏火燎的香烛味就扑鼻而来。
屋里昏昏暗暗的,田杏儿抬头,就看到正面堂屋里竟然供了个佛龛。
佛前燃着香油灯,点着香烛,香火气就是从那里传来。
屋里还夹杂着一股长年不开窗,潮湿腐朽的气息,总之让人十分不舒服。
她屏着呼吸和母亲进了里间。
第11章 问审
里面靠墙摆着一张雕花大床,周围箱笼妆台,花瓶瓷器摆的倒多,将一间不大的屋子挤的满满当当。
一个头戴翠绿色抹额的老太太半靠在床上的大迎枕上。
屋子昏暗,她看不清楚老太太神色,只看到她身边一左一右围了两个小姑娘。
正是刚才田杏儿在新房窗外见过的那两个女孩儿。
仆妇一进来就满脸堆笑,看向床上的姑娘道,哟,两位姑娘还没睡呀?
那个略小些的女孩嘟着嘴道,祖母正给我揉腿呢
老太太开口,你不在前头新房守着,过来干啥?
声音慢条斯理的,田杏儿就感觉到一道视线扫了过来。
贺嫂子陪笑道,没有要紧事,我哪敢过来打扰您?这不咱家刚办了喜事,就出了一桩事,我也不敢擅自拿主意,自然得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床上几道目光都射了过来。
尤其是两个女孩,像看什么稀罕物似的紧紧盯着田杏儿。
胡娘子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头道,娘,媳妇给您请安。
她说着,拉了拉女儿,示意田杏儿也跪下,小声催促道,杏儿,快叫祖母
本来应该是明早才来拜见,但现在,胡娘子也顾不上什么了,只希望女儿能给婆婆留个好印象。
感受到母亲的紧张,田杏儿没办法,只能随着跪下,刚要张嘴,老太太却理也没理她们,直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贺仆妇巴拉巴拉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通,末了道,老太太,这事可不小,虽只是一碟子吃食,可咱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这要是传出去,家里的名声都得让连累了
偷东西几个字一出,床上的两个女孩儿立刻叫了起来。
大姑娘捂着嘴一脸吃惊道,天哪,居然还有人偷吃食?
小的则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下,突然看向田杏儿道,刚才在新房外头,有人踢我,那个人是不是你?
她气势汹汹的嚷了起来,好啊,肯定是你!刚才鬼鬼祟祟的藏在新房外头,原来是为了偷东西!
她转头看向老太太道,祖母,咱家可不能留贼,把她赶回去!
她们这样一说,胡娘子顿时急了,颤声道,娘,杏儿不是小贼,媳妇敢保证,那东西绝不是她偷的!
她急的拽田杏儿道,杏儿,你快跟祖母说
别叫我祖母,
老太太温声打断她,慢条斯理道,我可没旁的孙女,贺家的说的对,你们刚来,路都不认识,从哪儿去拿那糕点?
她看向田杏儿,一副极和蔼的语气道,孩子,不过是一碟子吃食而已,犯不着撒谎,你别害怕,老实说你是怎么偷拿的?这个习惯可不好,你若承认了,以后不犯就是了,但若是一味撒谎,咱家可容不下这样的孩子
田杏儿跪在下头,听着这老太太恩威并施的话,简直无语了。
若她真是个孩子,怕就这样给哄的承认了。
这老太太可真有意思,看似宽厚,却一上来就给她定了罪,问都不问一声,就说什么老实说你是怎么偷拿的?
她仰起头,眼睛对上了她,脆生生道,禀老夫人,这糕点我可不是偷拿的,我找到厨房,问了人我才拿的。
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过来。
田杏儿半点不怵,仰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
胡娘子满脸惶恐,却拉住女儿坚持道,娘,杏儿虽小,却绝不会撒谎,请娘明察
老夫人正要说话,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帘一掀,一身新郎官服饰的裴秀才急匆匆进来。
他刚在前头听说了这事,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急赶了来。
一进门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胡娘子和田杏儿。
他的脚步顿了顿,先是向母亲长身一礼,才低声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田杏儿眼角余光看去,就见这个便宜爹长身玉立,年过三十余许,颌下一绺长须,长的眉目清正,浑身一派读书人的斯文气。
老太太看到儿子,脸色立刻绷不住了,坐直身子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她闻见儿子身上的酒气,忙不迭的让两个孙女给儿子搬座椅。
姓贺的仆妇极有眼色,笑道,我去让厨房做碗醒酒汤
一边说一边往外间走,眼角掠过胡娘子母女,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