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同学都还没起,陈炘是餐厅里唯一一个客人。
萧绮走上前和他打招呼,聊了两句就各自拿吃的。
她看了眼陈炘的选桌,是比较宽敞的四人桌,她就端着盘子过去问:介意么?
陈炘笑道:不介意, 请坐。
餐厅就他们俩, 还是老同学, 如果分开坐才叫奇怪。
萧绮面上淡定, 心里却将此归为老天开眼的表现,他们可以来一场无障碍的叙旧。
至于叙旧的最安全话题么, 就是聊工作了,毕竟生活和感情不方便直接问。
萧绮率先提出问题:其实我和公务员打交道的机会不多, 你的工作我知道一些, 但又不是很清楚。既然不驻外了, 那又要做什么呢,还会出国么?
很快,陈炘很快做了科普。
按照他的说法, 在他们这个部门, 驻外并非是强制的, 但大家早晚都要去。他们的小部门就三个人,就像是一个小组,当然部门之外还有其他部门,大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第一次驻外,多半去的都是偏远的小国家,比如欧洲的冰岛,第二次可以才可以去一些热门大国,比如英国。
驻外一般是两年,但即便不是驻外,他们部门的人,一年当中也要拿出三分之一的时间到处跑。他被划分的地区就是欧洲,既然是公派,用的就是公务护照,他的新版私人护照还是白本。
至于短期公派的国家,什么地方都有,哪怕是捷克、黑山、立陶宛都去过。
公派的时候比较辛苦,也比较累,相对而言还是常驻更轻松,常驻回来之后基本上都会升迁,但未必是坑位的那种升,而是级别,陈炘现在是副科。
单位还能分房,但他分数还不够,暂时拿不到,还要熬一些年,不过他家里不愁房子,倒也不指望。
陈炘的同事们全是毕业于名校外语系,海归也占了一小部分,因为是在体制内,大家都相对低调保守,加上现在国家管得严,他们这又算是清水衙门,为了仕途平稳平安,最好不要有任何灰色收入按照职权划分,他们是直接归□□管辖。
萧绮听得很入神,她不是傻白甜,并非对政府职位一无所知,何况她生在萧家,从商的和从政的古往今来都是一个鼻子的两个鼻孔,互通有无,真正会玩的都不是会拔尖会冒头的,而是知道该如何在其中寻找平衡点的。
与走仕途的人打交道,是萧家子女自小的功课,只不过今天萧绮是换了一个视角,从一个她曾经有过好感的男人口中听到这些描述,那滋味儿又是非常不同的。
大概是她戴着滤镜吧,她看陈炘只觉得秀色可餐,自助早餐的味道明明一般,她却吃了不少,他讲的内容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陈炘讲完一个段落,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和姜禹哦,我也是昨晚听同学们说的才知道。
萧绮明白他的意思:你要问什么?
陈炘只说:不是提问题,只是前段时间,我和姜禹还见了一面,是为了之昀推向国际市场的计划。虽然这件事和我的部门没有太大关系,但都是对外贸易,他咨询了我一些意见,我也给他介绍了对口的同事。
陈炘每次公派也都是谈外贸,只不过形式上是国家与国家之间。不过说是代表国家,有时候也会涉及一些企业,会有企业派代表,或是企业老板亲自进团,跟团一起到国外考察。
话虽如此,萧绮还是难免惊讶,但惊讶的不是之昀要推向欧洲,而是姜禹和陈炘竟然有联系,且姜禹对她只字未提。
只是再转念一想,姜禹也没必要事事都告知她,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件生意,一次政商之间的简单交流,他见了什么客户,去了什么饭局,也不会跟她说,只偶尔话赶话提到了,才会聊一聊。
然而不知何故,萧绮还是觉得有点怪。
萧绮问:什么时候的事?
陈炘说:应该有半个月了。
萧绮哦了声。
陈炘问:你不知情?
萧绮摇头,随时保持着她和姜禹只是商业联姻的姿态,说:都离婚了,没必要跟我交代啊,再说就算结婚那两年,我们也很少聊这些,他不提也很正常。反过来,我也不会问他。
这话落地,她又道:对了,你呢?
话题转的相当随意,仿佛就是她有来有往地问了句。
陈炘:我什么?
萧绮:结婚了么?
陈炘摇头:驻外的时候顾不上,这才刚回来。
萧绮笑道:我也和一些部门打过交道,听说你们的社交圈比较窄,差不多都是内部消化。
陈炘却说:要分情况,其实越是我们这样的部门,越要避嫌,换一个单位还能说得过去。
明白。萧绮又是一笑,如果有困难,我倒是可以介绍,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有这种困扰吧。
陈炘含蓄地婉拒:家里一直有安排相亲。
萧绮不再接话。
她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态,当然也没有要搞破坏或者高调介入的意思,可能就是好奇心旺盛了一些,很想到陈炘的人生里路过一次,做一次看客。
或者这么说,这次偶遇可以说是两条平行线的一次交集,也可以说是缘分,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此后两条线会朝向各自的方向前进,再无交叉的可能,所以她想,如果能把这个交叉点的缘分延长,也是好的。
与此同时她也在等,等待那份高中时不经意间种下的意难平逐渐淡去,直到一点痕迹都不留,直到她再也记不起那种感觉。
不过该如何延长,萧绮并没有主意,哪怕她想实施,也需要借口和理由啊,可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他们都属于两个世界。
可能也就这样了吧。
一顿早饭吃完,萧绮和陈炘各自回房,算是完成了叙旧。
萧绮走回房间的时候,思绪逐渐冷却下来,人也突然变得现实了,想着这大概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交集了,以后再翻到这篇回忆,再将这个人和这顿饭拿出来重温,脑补一些插曲,仅作为精神食粮,也挺好。
人生么,就是要多种体验。
再说如果真的一个不小心开始了,她这种意难平的情绪,岂不是落于下风,被吃得死死的?不好,不好。
萧绮做完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当天下午就拿着行李离开。
回到自己的别墅,第一件事就是补觉。
这天晚上姜禹回来的很晚,萧绮一直睡到半夜,感觉到有人上床,从背后搂住她。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姿势。
萧绮翻了个身,问:几点了?
姜禹说:两点,继续睡吧。
萧绮没回应,很快又进入梦乡。
这一次,她做了个梦,还有些旖旎。
梦里的萧绮自然是经过美化的,比现实中的她更好看,走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耀眼夺目。
萧绮还梦到自己身着战袍和高跟鞋,走进之昀大楼,被同事们围观,惊呼好飒、好美的画面,这要是换做生活里,或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这种桥段,她指定会说好傻。
职场中,她大杀四方,私底下,却是魅力无穷。
下了班,就回家换上小礼服,出席家族聚会。
在梦里,她和姜禹还没有结婚,时间线也很混乱,根据剧情来看,这里应该是姜禹和萧歆刚订婚不久,两家还在掰扯联姻细节,婚前协议拟定了一本书那么厚。
这次家庭聚会,姜禹也来了,他和萧歆一起跳了支舞,就算是尽完义务。
再一转眼,他就出现在萧绮的起居室里。
即便是正在做梦,萧绮的理智也忍不住跳了出来,何况是这么崩人设的剧情。
什么鬼?
梦中的萧绮和姜禹拥吻在一起,差点擦枪走火。
但萧绮连忙叫停,还一副狐狸精的面孔说:不行,弄脏衣服待会儿不好收拾。再说,咱们不能一起消失太久。
萧绮的理智叫道:这梦有毒吧!
姜禹也一副昏庸的嘴脸:怕什么,这样才刺激。
萧绮的理智: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