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身后那座吊脚楼不知何时大门已开,一个女人正靠坐在门口的圈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悠着。
一张令人恍惚的旧人面孔。
“九娘。”
九娘家与自家只隔了几十米,关系不远不近,不好不坏。
九娘是家里第九个孩子,天灾人祸,年月艰苦,家里养活不了那么多人,九娘刚满三岁,就被抱到邻村的一户人家里做童养媳。
十六岁生下第一个孩子,孩子还没学会走路,丈夫进山干活儿的时候,就被野猪撞死了。
后来嫁给了第二个丈夫,又生了一儿一女。
没过几天安稳日子,战争就开始了。
战火蔓延到那片偏远的土地上之时,丈夫带着全家开始逃命,逃掉了枪炮,却没能逃过疫病,最后死在了半路上。
九娘带着三个孩子,一路乞讨,最后来到了如葵的村子里。几经波折后,定居在了山脚下。
九娘与如葵同岁,两个同样在时代洪流中挣扎求生的农村女人,在生命的后半程,孤独把她们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那是一段寂寞的情谊。
九娘喜欢在傍晚时分走到厨房后门,搬出一张小木凳,坐在如葵身边,一边看着她烧火干活儿,一边闲聊。
聊村事,聊儿女,聊打扮妖艳的小儿媳,聊没有男丁的大儿子。
守旧的话题,她们是被时代封印在黄泥墙里的旧灵魂。
如葵边听着,然后从身后的柴火堆里抽出几根木柴,用力对折,塞进火膛里,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两个人的脸庞,却照不亮她们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