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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咔”的一声,闪光灯的白光在店里闪过,所有白线淹没其中。
宿灼惊醒,循光望去,看见走进来的蔔渡手里举着的手机——正是周五晚上薅来的那个,就是多了个彩色的手机壳,她眉头皱紧了,急忙举起奶茶杯挡住脸,“你偷拍我?”
“嗯哼,我拍的还不错吧?”被发现了也不慌,蔔渡放下验货单,从吧台取了杯早就做好放着的奶茶,在宿灼对面坐下,主动将手机递给她。
……不知道蔔渡拿来的自信。
那是一张构图和视角都不算好的照片,占据了大部分画面的落地窗外,人影糊成一片,只有左下角被灯光打中的少女和她的影子是清晰的,俯拍的视角以及灯光隐去了她稚嫩面孔上的大部分表情,只看见紧簇的眉头和淩厉的一双眼睛。
又兇又拧巴。
“是不是很酷?”
面前的人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纤长的睫毛忽闪着,满脸期待等着回应,任谁看了都觉得亲和,就沖着这截然不同的神态,宿灼就不明白孟念欢怎麽能觉得她和蔔渡像的?
“不好看。”宿灼按下删除键。
这次轮到蔔渡手忙脚乱了,她抢回手机,鼓捣半天,最后叹着气将手边淡粉色的玻璃杯推到宿灼面前,没再聊照片的事:“这杯是草莓味的,要尝尝吗?”
“不尝。”
“真是好冷漠,我明明之前还帮你解围了。”
宿灼不吃这套道德绑架,“然后你转身就说了我的坏话。”
“你承认啦,幽灵小姐。”蔔渡露出得逞的狡猾笑容,“大家都不知道那位幽灵是谁呢,这可是大新闻。”
“……哼!”
一不留神就被套了话,宿灼低头不再搭理上班偷懒的蔔渡,默默写作业。
等到留下的最后一颗珍珠进了肚子,奶茶杯见了底,天色已经暗下来,路上的人少了许多,黑暗角落里的打斗也开始了。
合上笔袋时,恰巧第二声哀嚎响起,奶茶店后院连着的第三巷一如既往的不平静,宿灼擡头看向对面正坐得稳稳当当,好似听不见奶茶店后院摔打声的员工,“你不管管老板的货?”
“我只是个柔弱的打工人,受伤了可不好。”
“呵——”宿灼被这个答案逗笑了,她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将书包里翻出来的一瓣大蒜摆在蔔渡面前,一字一句:“既然她们的八卦你都听清楚了,那麽吸血鬼女士,补补吧,别柔弱到风一吹就倒了。”
“……我讨厌大蒜……”
蔔渡难得被噎住的表情实在解气,宿灼心底攒了几天的火气终于散了。
她背上包,推开风铃的脆响,在晚风中路过第三巷尾的咒骂声,平静地往家赶去。
回到家,难得饭已经做好了,蔔丽蓉正坐在沙发上听戏曲,声音大得吵耳朵,老旧笨拙的大头电视机时不时闪过雪花片子,人物的脸都看不清,再怎麽眯着眼也只能看见一团色彩斑斓的人形。
见宿灼进门,蔔丽蓉手里泡着茶的杯子往茶几上一摔,“嘣”的一声巨响,水花撒了一桌子,在白底的碎花桌布上染了淡黄的茶渍。
“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跑回家享福去了,饭都要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做。”
“学校里有点事。”宿灼早习惯了她阴晴不定的脾气,平静应和着从储物柜里翻出新的桌布,将髒的换下泡着,又仔细将桌面的物品检查一遍。
一沓多出来的单子边缘染了点色,但字迹没晕染开,晾干就行,宿灼打量几眼,发现不是想象中的诈骗广告单,而是医院的检查单,她提起心,问道:“不是说我明天上午请假陪您去检查的吗?”
等了许久,蔔丽蓉才从电视机里分出心思,“社区人派工作人员来带的,小姑娘人挺机灵,比你好使。”
哪来的小姑娘?宿灼信不过,对着单子一条条查了所有必须项,发现连说好的加钱项都没有拉下,最后的总单上还贴了张便利贴,上面有些潦草的行楷清晰记着检查结果的各项目科室和领取时间,细致贴心,完全不是往日里老区工作人员的粗糙做法。
大概率是新来的外地的年轻人,被表层的“生活气”和谐迷惑了,对老区内里的混乱没什麽意识,才会抱着一颗热血这麽认真做事。
以前也有过不少满怀豪情壮志要来改造老区的人,不是深受打击草草离去,就是沉沦其中,成为恶势力的一部分,每一个普通居民都见惯了,宿灼也是。
第二天一大早,宿灼先去年级主任办公室销假,她去得早,本想着老师都还没来,没想到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声音隔着门薄薄的,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 ' ')